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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灰心丧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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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绍义骑着马几次从她身边路过,颇有些担心地看向她,阿麦只是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这样的行军途中是不会垒灶做饭的,到了吃饭的时候也只是让士兵们停下原地休息,吃自己携带的干粮,如果长时间遇不见水源,水也会极其短缺。



    阿麦伍里有好几个士兵早已把自己的水袋喝空了,干粮又都很干硬,简直是在伸着脖子往下咽,可即便这样也得吃,不吃就没有力气走路,就会挨军官的鞭子。阿麦喝水很省,水袋里还留了大半袋水,见王七他们咽得费劲,便把手里的水袋丢给了他们。几个人接过水袋冲阿麦嘿嘿一笑,然后连忙一人一小口地往下送嘴里的干粮。谁心里都有数,都没有多喝,水袋转了一圈回到阿麦手中,里面还剩了少半袋的水。阿麦嘴里的干粮也咽不下去,本想喝口水,可一见壶口的干粮渣滓便下不去嘴了。她笑了笑,把水袋又重新扔给了王七他们,说道:“你们喝吧,我还不渴。”

    旁边的亲兵没听清楚他说什么,还以为他有什么吩咐,连忙问了一句:“大人,您要什么?”



    陆刚正没好气,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骂道:“要你娘的屁!这是干粮吗?老子这么硬的牙咬着都费劲!”



    小亲兵很委屈,又不敢还嘴申辩,只是低着头腹诽,心道:“您这还是软和的呢,您要是尝尝我的,您也就是留下俩牙印!”


    阿麦跑过树林,见唐绍义牵着马正等在那里,不知道他找自己有什么事,便气喘吁吁地问道:“大哥,你找我有什么事?”



    唐绍义解下马上的水袋,递给阿麦说道:“喝点水吧,前面三十多里处才有水源,一会行军还得出汗,你受不了。”

    唐绍义神色略变,眼中掩不住的失望之情,默默地移开了视线,却又听阿麦低声说道:“可是徐姑娘和小刘铭还在城守府里。”



    徐秀儿和唐绍义一起逃到豫州之后,便被安排在城守府的内院照顾小刘铭。阿麦到豫州之后,随着唐绍义去见过一次,三人再次相聚均是欷歔不已。后来阿麦虽然随着商易之留在了城守府,可徐秀儿倒是不怎么见到。一是徐秀儿随着石达春的夫人在内院,内外有别,阿麦和唐绍义等不能随便进入;二是阿麦不大愿去见徐秀儿,徐秀儿每次见她都十分别扭,像是总爱偷瞄她,可每当她把视线迎过去的时候,徐秀儿却又心虚似的赶紧避开了。



    阿麦苦笑一声,接着说道:“她叫我一声二哥,我们三个又是一起从汉堡城逃出来的,怎能置之不理?所以还是去的好,就算救不出她来,起码也算尽了力,一切听天由命吧!”



    远处的军队已经休息完毕,军官开始吆喝士兵们从地上站起来列队前进。阿麦瞥了一眼队伍,说道:“大哥,我得先回去了。”



    唐绍义却沉默不语,阿麦不明所以,见远处自己所在的队伍已经差不多列队完毕了,便有些着急,又叫了一声:“大哥?如果没什么吩咐,我就先走了啊。”



    阿麦说完便要跑,唐绍义这才猛地醒悟过来,叫住阿麦,用力地抿了抿唇,这才说道:“阿麦,我还有别的任务,以后见面就不方便了,你照顾好自己。”



    阿麦虽疑惑唐绍义所说的别的任务是什么,可也没有时间再细问,只得点了点头,瞄一眼远处的队伍,已经开始缓缓移动了。



    唐绍义却像仍有话没说完,又嘱咐道:“要想服众,光是一味地亲善也不行,得恩威并重,否则兵油子们便会觉得你好欺负。”



    阿麦心中疑惑更深,唐绍义向来行事利落,很少见他这么婆妈的时候。



    唐绍义神色颇为复杂,看了看阿麦,还想再说,却见阿麦已经急得站不住脚了,终于笑着摇了摇头,挥手道:“行了,赶紧去吧!”



    阿麦总算等到了他这句话,来不及说别的,急忙向队伍处跑去。回去已经是晚了些,陆刚在马上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倒没说话。阿麦趁机跑回了自己的队伍,王七还给她拿着兵器,见她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有些好事地问道:“伍长,啥事?”



    阿麦从他手中拿过长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十一月十六日,商易之率领青豫联军到达豫州城北,遭到北漠骑兵阻拦。北漠骑兵一击即走,南夏军向城下突围,眼看即将冲破北漠大军防线时,豫州城内突然燃起大火示警,浓烟冲天。同时,城中放起数个纸鸢,上书大字:石投敌,城内有诈!



    见此,南夏军阵脚大乱,没想到只二十三岁的主将商易之临危不乱,冷静地变换阵形,先锋变后卫,大军果断地向西而走。此时,北漠人的包围圈尚未合拢,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南夏军从豁口处逃走。



    周志忍心有不甘,派骑兵追击,却遭到南夏骑兵阻拦,谁也没想到商易之会把骑兵埋伏到这个位置,北漠骑兵伤亡惨重,让商易之带着大军从容地退入了乌兰山脉。一入山地,骑兵的优势大大降低,再加上山势险要、地形复杂,无奈之下,周志忍只得暂时放弃,集中全力接管豫州城。



    退入乌兰山脉的南夏军这才知道,早在北漠人围城的第七天,豫州守将石达春见势不可逆便叛国投敌,迎北漠大军入城。后来的北漠围城都是引商易之入瓮的假象,一旦商易之领军冲入城下,将会受到北漠大军的内外夹击,他便是天将下凡也将回天乏术了。幸好豫州城守府的书记官是个忠烈之士,对石达春投敌卖国的行径十分不齿,可惜手中没有兵权,无法阻拦。到后来见商易之领两州之军就要中计,这书记官急切之中突生妙计,放火烧了城守府的部分房间,又放了若干个纸鸢向商易之示警。



    经此一战,开始打头阵后来又殿后的豫州军伤亡颇为严重,大约折损了七八千人,倒是阿麦所在的青州军几乎没有什么伤亡。退到安全地带后,且不说外面普通的豫州士兵,就连来商易之帐中议事的豫州方面的将领的情绪都极为低落。他们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长官竟然投敌叛国,打开城门放敌人入城,又配合敌人设计陷害自己的子弟。他们不顾生死地回救豫州,却不料豫州城倒把他们全都卖了,这让人情何以堪?



    商易之的面容甚为平静,神情平淡地看着帐内的将领。青州军方面的将领颇为气愤,虽碍于商易之的压制没有说什么,可那神情分明就在骂豫州人不是东西!隶属豫州军的那几个将领脸色青白夹杂,既觉委屈又觉尴尬,是他们吵嚷着要回救豫州,谁承想差点全军覆没。



    为首的豫州军副将咬了咬牙,一掀战袍跪在了地上。商易之连忙上前伸手相扶,急道:“张副将,这是为何?赶快请起。”



    张副将跪在地上不肯起身,其他的几个豫州将领也跟着跪下了。商易之扶了这个扶那个,一时之间甚是为难,急忙向旁边的人喝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把各位大人扶起来!”



    跪着的几人却不肯起,那张副将说道:“将军,我等跟随石达春多年,死也想不到他竟然是这样一个投敌卖国的奸贼,如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我们也不会相信,是我们吵嚷着要去救豫州,差点害大家丢了性命。事到如今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请将军免了我们几个军职。我们要摸回豫州城,一定要当面问石达春个清楚,先杀了那老贼再以死谢罪。”



    商易之沉默了片刻,问道:“张副将,你等是我南夏的军人,还是他石达春的军人?”



    那几个人异口同声地回道:“自然是南夏的军人!”



    商易之剑眉微扬,目光灼灼,道:“既然是我南夏的军人,那和石达春何干?他叛国并不代表豫州军叛国,与你们、与整个豫州军何干?我们千里奔袭,同生共死,先不说易之和众位的私谊,咱们只说大义,虽然两军将士分属青州、豫州两个军系,可我们首先都是南夏的儿郎,是南夏的军人。我们守的不是一城一池,护的也不是一城之民,我们守的是我南夏的江山社稷,护的是我南夏千千万万的子民!难道只因为一个石达春,就要分出青豫之别吗?谁不知道不管是站在这里的,还是战死在城外的将士们,都是我南夏的好儿郎,是我南夏的忠义之士!”



    一番话说下来,帐中诸将均是热泪盈眶,张副将嘴唇抖着,俯身叩拜下去,话不成句,“有将军这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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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场景,更像是一场誓师大会!



    阿麦糊涂了,商易之到底是想做什么?或者说,徐静到底想要做什么?三万疲惫之师,对北漠守株待兔的十万大军,胜负几乎毫无悬念,难道商易之和徐静脑袋都被他们的坐骑踢了吗?


    商易之响亮而沉着的声音在台上响起,开始阿麦只是静静听着,无非是一些鼓舞人心的话,可慢慢地她的神色凝重起来。她想不到的是,商易之不但没有平复豫州军骚动的人心,反而是点了把火,让原本就有些待不住的豫州军,现在更是等不及就要拔刀杀回豫州去。



    这和阿麦的猜想一点也对不上号,她以为商易之会选择避开周志忍的大军以图再起,谁承想他竟是要鼓动大家去解豫州之难,去和周志忍硬碰硬。


    十一月十二日夜,商易之率青豫两州联军连夜拔营,赶往豫州城,这回是豫州军打头,所以阿麦他们就落在了后面。她腿上的伤并没有好利索,高强度的行军牵动她已经结痂的伤口,隐隐有些痛。不过体力倒是很充沛,比一般的男子还要好。这一点,就是阿麦自己也觉得奇怪,这些年来她颠沛流离,真可谓是吃不好睡不好,没想到身体却一年比一年健壮起来。


    王七他们看了看阿麦有些干裂的嘴唇,知道她根本就是在说谎,可却也没想到阿麦不喝是因为嫌脏,还以为是阿麦舍己为人,心中均是一热。


    阿麦应了一声,往陆刚指的方向跑过去。陆刚这才抬头没好气地看一眼阿麦的背影,嘴里低声嘀咕:“爷爷的,屁事还要避人说,一看就不是对儿好鸟。老子怎么跟拉皮条的似的呢?这娘娘腔怎么就会杀那么多鞑子……”

    没了水,阿麦不敢大口地吃干粮,只好一点点地咬着,想多分泌些唾液让口中的食物湿润起来,可身体已经缺水,唾液也都少了,到了最后也只能伸着脖子强行往下咽。正费着劲,就听见队正在前面喊她,说是陆大人找她。阿麦忙把干粮装回到袋子里,起身向陆刚那里跑去。



    到了陆刚那里,陆刚吃的也是干粮就凉水,见阿麦来了头也没抬,只是指了指远处的树林。阿麦不解地看着陆刚,他费力地把干粮用水送了下去,这才粗着嗓子说道:“唐校尉在那边等你,说是有事,你快去快回,过不一会儿大军就要走了。”

    阿麦正在疑惑商易之这是想要做什么的时候,就看见前面人潮涌动,一直守护在高台四周的侍卫们让开了一条路,身穿重甲的商易之一步步坚定地走了上来,猩红色的大氅随着他的步伐翻飞着,带起了飒飒的风,更是彰显出商易之的气势非凡。



    阿麦跟随在商易之身边多日,很少见他穿得这样郑重过。商易之是个追求衣食精致的人,这样重甲虽然有气势,却也着实沉重,他轻易是不肯穿的。今天穿来,竟威武到让人忽略了他那俊美的长相,只觉得面前的人如天神一般,整个队伍都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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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续续地过来,把高台的正面围了个水泄不通。阿麦冷眼旁观着,见所有的步兵和弓弩部队等列队完毕之后,唐绍义才带着骑兵压在最后面过来,不动声色地把他们都围在了中央。

    阿麦接过水袋有些迟疑,问:“你呢?”



    唐绍义笑了笑,说道:“我们骑兵还好,马上带的水袋也大,再说脚程也快,渴不着。”



    阿麦闻言也不再客气,打开皮塞痛快地灌了一通,她实在是渴坏了。喝完了见唐绍义一直看着她,阿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水袋还给唐绍义,迟疑一下问道:“大哥,我们真的要去救豫州吗?”


    唐绍义没有回答,把水袋重新在马侧挂好之后,回过身来静静地看了阿麦片刻,问道:“你想去救豫州吗?”



    阿麦低头思量了片刻,直视着唐绍义的目光坦然答道:“于公于私,我都不想去豫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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