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各逞心机 互争长短
“浪子,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你现在等着瞧。”
小龙突然感觉眼角似乎接触到一些亮晶晶的星点,仔细一看,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面前相隔不到一丈的轿子,轿门左右上三方镶了一圈箭簇,三寸长,只消半眼便可看出其锋利无比,犬牙交错排列,每一个箭头都各指不同方位,涵盖的空间极广,控制了上下左右各种角度,如果射出的话,的确无法躲闪。
小龙静立不动,脸皮子微微抽动。
“浪子!”文士发了话,声音沉得像嘴对瓮口说话:“这些机弩可以贯穿一头牛,而且控制了所有角度,你刚才转身之际,算死过了一次。”
这是实话,小龙无法否认。
“现在,你同样在被控制之中。”文士又加了一句。
“为何不发?”小龙是硬着头皮说的。
文土绕到轿子前面,与小龙正面相对。
“先请教尊驾的称呼?”
“甄一仁,外号潜龙手!”
“……”小龙打量对方。
“没听说过这名号?不要紧,江湖浩瀚,不一定每个人都知名。”
“贵会是什么会?”
“天一会!”潜龙手一口便说了出来。
天一会,这门户小龙从没听说过,但顾名思义,令主是个野心家,隐喻有武林天下归一统的意思。
“尊驾准备如何赐教?”
“凡是玩剑的都不离本行,咱们来个赌约。”
“赌约?怎么赌法?”
“非常简单,比剑,你老弟赢了就走路,一切不谈,如果你老弟承让的话,就加入本会,公平么?”
“公平!”
“你老弟同意了?”
“同意!”小龙不假思索地答应了,这原是他的本意,事实上他不答应也不行,轿门上的利簇正对着他,他没把握全身而退,倒是在剑上他还有自信。
“很好,我们现在开始!”潜龙手缓缓亮出剑来。
小龙也拔剑离鞘。
表面上是一场赌约,但后果却相当严重,小龙真不敢想像万一输了将何以自处,明摆着“天一会”是个邪恶的门户,真的投身入魔么?
现在,他把希望寄托在剑上,就是不能输。
潜龙手亮开了一个架势,并不怎么起眼的架势,目芒一闪,沉声道:“你老弟随时可以出手,尽你的能耐,用全力!”口气相当大。
小龙心里大大不是味道,他一向是让对手先出剑的,而现在,似乎主客易势。
他缓缓扬起剑,剑在日光下泛起刺目的寒芒。
凝神、聚气,心剑合一,对峙。
他以无比的信念,准备以绝招杀手一剑奏功。
对峙了片刻之后,小龙忽然发觉情况不对,对手那不起眼的架势,竟然充满了玄奥,自己的剑根本攻不出去,无论从任何角度切入,都会遭到致命的反击,似乎对方的这一式,是专门为了对付自己这一式杀手而练的,不单是剑攻不出去,而要是对方发招攻击的话,自己无法防堵,像是故意留下了空隙。
当然,如果不是小龙这等剑手,很可能发觉不出来。
这就是一般剑手常常一招殒命的原因,因为他事先毫无警觉。
僵势无法突破。
小龙的额头上冒出了汗珠,这种情况他从没遭遇过,他怎么也想不到会碰上这等出乎想象的高手。
红杏仍站在塔门口,没人注意到她的表情。
随着时间的延伸,小龙所受的压力愈来愈强烈,强烈地几乎要崩溃。
汗珠已布满他的整个头脸,身上的内衣已湿透,眼珠子也在充血。
这情况,恰似孕妇发生了难产,痛苦与焦急无法用言语形容。
再僵持下去,他真的会崩溃,崩溃的结果,将使他成为废人,甚至可能死亡。
时间似乎已停滞在某一点上,不再运行。
预见的结果,是全部经脉遭受严重损伤。
突地,潜龙手的架势一变。
就在这一变的瞬间,像迅雷骤发,小龙的剑挟天河倒决之势攻了出去,石破天惊的一击。
潜龙手不攻不拒,他在闪电变势之际退到了被攻击的距离之外,小龙的一击落了空。
小龙一击落空,他心里十分明白,没再作势,很显然,对方故意引发他的攻势,以消解他到达极致的蓄势,若非如此,继续僵持下去的话,小龙只有自我崩溃一途。
潜龙手垂落剑。
小龙感觉比死还要难受,因为他不但落败,而且败得很惨。
许久,他的气血才调匀过来。
“浪子,怎么说?”潜龙手开了口。
“在下……承认失败了!”小龙心里似有刀在扎,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向人认输。
“你错了!”
“在下……错了?”小龙不解。
“对,很严重的错误。”
“错在何处?”
“第一,你因为太过于自信而轻敌,你没想到敢跟你打赌的对手绝不是泛泛之辈。第二,你没抢先机而待敌之势成,等于自封了武功。如果你亮势便跟着出手,本人会因应付你的攻击而出剑,任何武功或多或少都会有空隙,不可能天衣无缝,在攻防之中,你便可以乘敌之虚,蹈敌之隙而破之,至少你不会败。”
完全是金石之言,小龙不得不承认,但事实已经形成,后悔于事无补。
他必须要面对现实。
“在下承认失败,怎么说?”
“你稍等,本人得请示。”
潜龙手转向塔门方向,做了个手势,站在门边的红杏立即走向门洞。
现在可以断言,他们的主人隐身在塔里发号施令,潜龙手、江湖双绝、胭脂狼等部是人下之人,能驾御这批牛鬼蛇神,不用说定是极可怕的人物。
红杏回到原位置,打来手势。
潜龙手接受指示之后转身。
“浪子,照约定,你输了你得投效本会。”
“永远卖身么?”小龙悔恨交加,他不愿作魔爪,早知落败,远不如战死以保清白。
“这不叫卖身,是加盟!”潜龙手笑了笑,又道:“我们主人对你相当激赏:你的前途末可限量。”
小龙苦苦一笑。
他除了苦笑,还能表示什么?他岂屑于魔头的激赏,更不愿谈什么前途,现在,他心念疾转,如何为自己留一条退路?
“加盟之后,能自由进退么?”
“哈哈哈哈,浪子,你是老江湖了,怎会问出这种话来,江湖门户当然有森严的门规约束,自由进退,那不成了乌合之众?”
小龙感到一阵冷,从内心深处发出来的冷气。
“你想反悔?”潜龙手面色沉下。
“笑话,我浪子铮铮铁汉,岂屑于出尔反尔。”
“那你是践约了?”
“在下有个要求!”小龙突然拿定了一个主意。
“什么要求?”
“在下有桩私人大事没办妥,等办妥之后,立即向贵会投到。”
“照你的说法,十年八年办不妥呢?”
“不会有这样的事,如果顺利的话,也许一个月三个月,没有十年八年的道理。”
“你先入会,本人负责请求主人特许你办私事。”
“不,在下办事,必须自由之身。”
“如果本人说不呢?”
“那……”小龙努力一咬牙:“在下不惜毁约,大不了横尸当场。”
“你该想到你绝无侥幸可言?”
“在下一向讲求实际。”小龙分毫不让。
“你不改变主意了?”
“绝不更改。”
潜龙手以异样的目光盯视了小龙许久,才微微点头道,“你候着,一切看你的造化。”说完,转身奔向塔门,在门洞前阶沿下站定,行礼。
小龙已经横定了心,反而不在乎了,事成与否,他不愿再考虑。
不久,潜龙手又回到原地。
“浪子,主人对你十分宽容,准你所请。”
“噢!”小龙稍感意外,想不到对方爽快答应。
“不过,主人也有个指示。”
“什么指示?”
“有样东西你必须先行服下。”
“什么东西?”小龙心中一动。
“归心丸!”这三个字潜龙手是一个字一个字沉重吐出的。
“何谓归心丸?”小龙直觉地感到绝非好事。
“简单地说,你服下这种丸子之后,必须定期服用另一种药丸,这是防止你生异心。”
“不定期服下另一种药丸就会死?”
“对,完全正确,不但会死,而且死得很惨,独门配制的单方,谁也不能从另外的地方找到解药。”
小龙的心火腾腾直冒,这简直是恶毒卑鄙之尤,下五门的作法。
“这种做法……”不有损贵会的声名么?小龙强忍住一口恶气。
“成功便有声名,失败一切免谈,所以要想在武林中成就大事,就必须用非常的方法。”潜龙手大言不惭地谈他的歪理。
“是不择手段么?”
“未尝不可!”
“这样能成大事?”
“哈哈,浪子,大事便是如此成就的,你放眼江湖,那一个新兴的门派,不是以非常手段达到目的?”潜龙手颇为自得的样子。
小龙真想一剑劈过去,但他明白不能这么做,因为他的确是打赌输了,不能输不起。
潜龙手扬起手,拇食二指夹着一个蚕豆大的丸子。
“浪子,你不会拒绝吞下这丸子吧?”
“就是把刀子在下也会吞下去。”
“英雄,好汉,有种!”丸子投出。
小龙把丸子接在手中,心里想:“自己本身早巳具备了僻毒之能,不知道是不是能抗拒这归心丸?”想着,出声道;“这丸子吞下去之后,在下将会变成怎样?”
“跟平常人一样!”
“真的如此?”
“对!”
小龙把丸子纳入口中,吞下。
“浪子,你现在起算是本会一份子了!”潜龙手收剑,上前拍拍小龙的肩膀。
“……”小龙默默无言。
“浪子,你可以走了,每隔三十天,会有人送解药给你,现在你可以走了!”
小龙抬头,遥望了红杏一眼,他没忘记红杏告诉过他的话,被迫而做工具,所谓被迫显然也是强迫服下了归心丸,天一会的手段,的确令人发指。
“浪子,等你个人的事办完,才为你正式举行入会之礼!”
“唔!”
除了客栈,小龙没地方落脚。
他又回到了客栈。
房门是虚掩着的,小龙推开房门,一脚跨了进去,只跨了这一脚,便定住了,手还抓着门扇的边缘。
房里已有不速之客在候着,是胭脂狼霍香。
她来此何为?
小龙冷静了一下,走了进去,顺手掩上房门,他想,胭脂狼应该已知道古塔前的一幕,照他们的说法,双方已经是自己人。
在黄昏的黯淡光线下,胭脂狼的神色显得很凝重,看样子就知道她心里有事。
她坐在床头没动。
小龙走过去手扶桌角。
“芳驾有何指教?”
“无事不登三宝殿,特来跟你商量件事。”
“噢!商量什么事?”
胭脂狼灼灼的目芒照在小龙的脸上,好半晌才开口:“你真的喜欢红杏?”
这话问得小龙一怔,记得不久前她提过同样的问题,而小龙承认了,现在她又问同一问题,目的是什么?说喜欢,红杏是属于人见人爱的灵巧女子,小龙对她也仅止于喜欢,他不能爱她,因为他的心是属于余巧巧,而胭脂狼口中的喜欢二字,却是爱的代名词。
“怎么不说话?”胭脂狼催促着。
“在下不久前已说过一次。”
“是喜欢?”
“唔!”
“喜欢到什么程度?”
“这……很难说,感情是靠慢慢培养的,因为人不是东西,说喜欢就可以得到。”
“也有点道理,比如说,红杏将要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你怎么说?”
小龙突地瞪大了眼,他不明白胭脂狼说这话的真正意向是什么,记得她曾警告过自己别跟红杏来往,而现在她的口气又来了个大转弯。
“这是勉强不得的,她要是喜欢上别的男人,谁也没办法,人之可贵在于心,心去便难留,如果你定要强求,得到的只是一副躯壳。”小龙试探着说,事实上,他心里是有某种程度的关切的。
“不谈大道理,你说,如果她是被现实所迫,而不是心甘情愿,怎么说?”
“芳驾这是比喻么?”
“也许是事实。”
“那何不明言事实?”
“好,就谈事实吧!”胭脂狼顿了顿,眸光突然变直:“她将要把身体献给一个她深恨的人……”
“慢着!”小龙抬抬手:“芳驾是说献给?”
“对!”
“对方是她所深恨的人?”
“不错!”
“这怎么个解释呢?”
“四个字:情势所迫。”
“什么情势?”
“这点我不能告诉你,你知道了对她相当不利。”胭脂狼收回了目光,想了想才又接着道:“红杏很喜欢你,所以只有你才能挽回这件事。”
小龙心中一动,红杏很喜欢你这几个字给了他震撼,这点他承认,因为红杏曾表示过。
“芳驾到底要在下做什么?”
“阻止她这不智之举。”
“如何阻止法?”
“破坏它!”
“芳驾不是警告过在下别跟红杏接近么?现在却又如此刻意成全,为什么?”
“此一时,彼一时!”
“那就是芳驾已经改变了看法?”
“完全正确!”
“现在谈实际的行动吧?”小龙在不知不觉之间接受了胭脂狼所提的意见,他没拒绝,也没再深想,这也许就是他对红杏所谓喜欢的一份情怀。
“很好,你可以痛快地吃喝一顿,小憩一阵,到二更初起时,你到留香院去……”
“留香院?”小龙惊叫出声,留香院是孟津最大的一家妓院,现在胭脂狼竟然要他上妓院,难道说……
“不错,你没去过也会听说过。”
“难道红杏她是……”
“不,别误会,红杏是良家妇女。”
“那芳驾要在下到留香院去做什么?”
“搅局!”
“什么,搅局,搅谁的局?”
“当然是红杏。”
小龙傻了眼,瞠目不知所语,既是良家妇女,就不会在留香院,还说是搅红杏的局,她和谁的局?
胭脂狼起身,靠向桌边,两人隔一尺面对面。
“浪子!”她的声音压得很低:“红杏准备在留香院向那男人献身。”
“那男人是谁?”
“你看了就知道。”
“为什么要选那种鬼地方?”
“哈!这你就外行了,一个男人想玩女人,又要隐秘自己的身份,只有这种地方最安全,最可靠,不会有人干扰,更不会引人注意,反正都是寻乐子来的。”
“既然红杏不是院里的姑娘,为什么……”
“有的是房间,有银子就可以办事。”
“在下进入留香院之后,如何能找到他们?”
“你别从大门进,由后面跳墙,后院里独一无二的一座花轩,一找就着,可有一点记住,千万不能让人知道是我的主意。”
“嗯!在下去试试看!”
留香院的后门。
长长的围墙,门是关紧的。
前院此刻正是觥筹交错,浅唱低弹,衣裙纷飞,燕咤莺闹的时辰,而后院却一片冷清。
花树伸出墙头,证明了是庭园没错。
小龙一看四下无人,轻飘飘如飞絮般飘过墙去。
木石玲珑,花草互相掩映,夜色沉沉中呈现一片朦胧的美。左首边是一座花轩,挂藤布蔓,湘帘低垂,灯光隐约中可以看到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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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主人是欣赏你一身武功,所以动了爱才之念,你别自误。”
“哼!”小龙报以一声冷哼。
“浪子,仔细想想,如果你投效本会,我们主人会给你一个高级职位,扬名四海,成就一番武林空前事业,这是武士的殊荣。”
“在下不作任何考虑,有本领要在下的命就请拿去,绝不皱眉,拿不去,在下便上路。”
又沉寂了片刻。
他哑然了。
毫无疑问,这文士是早已伏在轿后的,也就是刚刚准备离开时在身后发话的人。
做梦也想不到这顶轿子会有这种安排。
轿子后冒出了一个人的上半身,是个三十几岁的中年人,文士打扮,貌相堂堂,目光锐利如霜刃,被这种目光罩住,会使人有芒刺穿心的感觉。
“你会后悔!”
“在下从不后悔!”
第十一章 各逞心机 互争长短 (第1/3页)
“在下也说过不信邪!”
“敞主人十分爱才,毁十个高段的剑手很容易,造就一个杰出的剑手很难,明白了么?”
“……”小龙无言以对。
“你愿意加入本会么?”
“在下说过不愿在被胁迫之下谈问题。”
“可以,本人用你同意的方式来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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