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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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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已近尾声。



    卫来一身夏装, 刚出机场大门, 就冻得一个激灵,赶紧折回, 随意买了件外套, 裹上了又出去。

    一再提及,通常心不在焉,真正卯定去做的,反而很少宣之于口。



    有出来的客人,礼貌地请他让一让。



    进了酒吧,正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烟酒声色,样样不缺,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那个埃及艳后,眼睛涂得深重,搂着一个俄罗斯老毛子的脖子,笑到花枝乱颤。


    吧台里没有人,水母缸里水泡咕噜咕噜,暗绿色的幽光依旧,那两只老态龙钟的水母,有人照拂供养,永远学不会生活积极,而水母缸旁……



    是那盆白掌,长势正好,已经抽出新的苞叶,色泽浅碧,两枚瓷白的佛焰苞稍卷,边沿若即若离,像是终将挨靠。

    他目光扫向酒吧内场:“别是故意做给谁看的吧?”



    居然真让他说中,埃琳的脸上一红。



    然后拉他:“你看那……”



    有人正进到吧台,是个棕色头发的小个子姑娘,下巴尖尖,长一双灵动的大眼睛。



    埃琳低声说:“那是阿莎。”



    卫来点评:“跟上次那个保加利亚女孩差不多,你总是喜欢这种小个子。为什么不找个高挑的、前凸后-翘的、腿长的?”



    埃琳啐他:“呸,是你喜欢的吧。”



    卫来很善解人意,拽她过来抱住:“才交往?是准备让她吃醋吗?那配合你,但干嘛找我?你扮双-性恋?”



    埃琳气得在他身上乱拧,她不像岑今,找不到他最怕疼的那处软肉,怎么拧都不疼。



    卫来拍拍她脑袋:“不跟你闹,我拿回我的花,老规矩,回去睡觉。”



    他大踏步向吧台走去,埃琳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赶紧过来撵他:“哎……”



    同时发声的,是那个阿莎,在他的手挨到盆边时,眼疾手快,连花带盆,一把抱进怀里。



    这是……几个意思啊,不知道花跟谁姓吗?



    埃琳把他拉到边上,吞吞吐吐:“那个……卫,这花送我吧。”



    卫来咂摸出点意思来了:阖着托她照顾个花,到末了土都没给他留一撮?这放到以后,敢把老婆放给她照顾吗?



    埃琳说:“上次电话里,就想跟你说的,谁知道你信号不好。这花真的会给人带来好运……你知道吗,我不会养,一周不到,差点养死。”



    “我想着这样不行啊,你不是说,花没了,你就没了吗,我可不能让你死啊。我就抱着花出去,想找个懂的人……”



    马路上人来人往,遇见阿莎,阿莎其实没看到她,先看到的是花,急地嚷嚷:“你就这么抱出来?这花不能冻的!”



    一边说一边除下外套,小心地裹到花盆的迎风一面。



    卫来斜乜她:“这就看对上了?进展到什么阶段了?”



    埃琳期期艾艾:“喝了几次咖啡,现在她每天下班来店里帮忙,牵过手……大家认识一个月都不到,我不想发展得太快了,你觉得呢?”



    卫来不吭声,在“快不快”这一点上,他没什么发言权。



    顿了顿说:“所以就这么着,把我的花拐走了?”



    埃琳居然振振有词:“怎么能是你的花呢?你也就是起个转交的作用,你养过它吗,浇过水吗,松过土吗,除过虫吗?你什么都没付出,这花要保佑,也不保佑你啊。”



    卫来忽然发现,埃琳也是个天生的谈判高手——她说完了,又摆出一副央求的笑脸:“卫,给我吧,我和阿莎都喜欢这花。看在我爱了你那么久的份上……”



    又拿爱他来说事,爱了他那么久,床都没给他铺过一次,到头来还要走他一盆花。



    卫来咬牙切齿,但要命的是,他觉得埃琳说的有道理。



    也对,他没付出过,这花即便真的很玄,能保平安,保的也不会是他。



    于是他说:“……行吧。”



    ***



    他睡了长长的一觉,没醒过,但不安稳,大梦如戏。



    梦见十万火急,他追着一个人跑,那人有块神奇的表,能让时间倒流,他跑了好多路,终于摁倒那人,逼着他把时间拨回六年前。



    那人动作太慢,磨磨蹭蹭,卫来没耐性,把表夺过来,狠狠一拨。



    使的力气太大,拨过了头,一时间天旋地转,反应过来时,他正站在一条乡间的小路上。



    时候是秋天,道旁长满萋萋野草,草尖染长长的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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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春天戴上帽子!欢迎来到赫尔辛基, 戴帽节!”



    边上是大液晶屏的日历计时。


    空乘叫醒他, 示意可以下机了。



    进入机场大厅,人声鼎沸,高高的色彩绚丽的广告牌上, 是芬兰大学生们年轻明快的笑脸,上头写着——


    每年的四月三十号, 又叫戴帽节,是芬兰人庆祝春天到来的狂欢节。


    自己都觉得好笑, 四月的一头一尾,程度不同的春寒料峭,他两次回赫尔辛基,都穿得不伦不类,一次裹邋遢污脏的兽皮,一次清凉到让人侧目。


    ——“卫!我可以在酒吧放新闻啊,赫尔辛基还没有酒吧这么做过!多新鲜。”

    回到公寓楼,照例先去埃琳的酒吧,进门之前,看到门楣上那句“We care about the world”。



    他仰头看了好一会儿:他说出这句话时,自己也不是很关心时事,只是嫌弃埃琳连中国都不知道;而埃琳把它作为店名,是因为觉得这是很好的噱头。

    最后一程遇上湍流,机身颠簸不停,满舱的乘客惊呼、祈祷,终于机轮触地, 个个如释重负。



    大概是因为伤势反复,卫来睡得昏沉,没有做梦,只觉得身在船上, 浪头不息,一波又一波, 不知道要把人推向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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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机飞抵赫尔辛基, 是在晚上。

    卫来微笑,正准备过去——



    “David’s coming!”



    卫来笑,眼角余光瞥到拎着空托盘雀跃着一路过来的埃琳,他侧过受伤的肩膀,把另一边留给她。


    果然,埃琳托盘一丢,几乎是抱住他肩膀:“卫!我每天都在想你。”



    这也就是客气话,听听就好,卫来看了她一眼,觉得这一次,她吊在自己身上的时间有些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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