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风花雪月
小年那天,黄单一大早就起来了,他被聂文远拉着一块儿楼上楼下的打扫卫生,迎接新的一年。
外头一片白,地上好像铺了张巨大无比的白床单,还是新的那种,颜色太白了,让人看了,会忍不住想趴上去滚几圈。
三十多岁,正值壮年,还没老呢,就开始卖老了,等到老了的时候,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黄单两手按在椅子两边,“腰不好?”
聂文远听出他话里的另一层意思,“不要担心,有些事上面不成问题,小于要是不信,我们可以试上一试。”
黄单仰头看去,“还是别说话了,先把灯擦完吧。”
聂文远擦的仔细,他有强迫症,还是细节控,一个小灯一个小灯的抠着边缘擦。
聂文远没说话,他捂住腹部,一脸痛苦的表情。
黄单把人扶到沙发上,“你往后靠一些,我给你看看伤。”
聂文远一把抓住他的手,捏了捏才放开,“别看了,我外面是毛衣,里面是衬衫,最里面还有件秋衣,全扎进裤子里面了,麻烦。”
黄单说不麻烦。
聂文远够到茶几上的半包烟跟火柴盒,“那你看吧,看完了给我把衣服都扎回裤子里面。”
扎衣服就要碰到裤腰,附近不是安全地带,有猛兽鸷伏在此,很危险。
黄单,站起来,“算了,我不看了,麻烦。”
聂文远,“……”
黄单拿走丢在桌上的抹布,他往椅子上一站,才发现个头不够,踮起脚尖才能擦到剩下的那部分。
聂文远刚把烟塞嘴里,火柴还没划开,就看到小青年摇摇晃晃的擦灯,嘴边的烟都跟着抖了一下,连忙去把人拦腰抱下来。
这下子是真的牵动了伤口,脸上的痛苦也是真的。
狼来了的故事没有出现,黄单紧张的把男人扶走,拿药箱给他换了纱布,就去厨房倒杯水端过来,“躺着吧,有什么吩咐就喊我,家里的卫生我来弄。”
“你弄?”
聂文远喝口水,偏薄的两片唇抿了抿,那上面多了一点水泽,“你拖个地都能摔一跤,疼的要死。”
黄单一愣。
聂文远也愣住了。
黄单看着男人,慢悠悠的说,“我有在你这里拖过地吗?”
聂文远皱皱眉头,似乎是想不起来了,他困惑几瞬,“人到了一个岁数,记忆力就会减退。”
黄单弯下腰背,凑到男人的眼跟前看。
聂文远看着放大的一张脸,近到连小青年脸上的一层小绒毛都看得见,他单手去捏对方的脸,“嗯?”
黄单认真的说,“不要说自己老,我不喜欢听。”
他听着,总会去想生离死别这四个字,想着想着,心就不好受,堵得慌。
聂文远拨开小青年额前的几缕发丝,指腹摩擦着他眉心的朱砂痣,唇印上去停留了一会儿,“好,以后不说了。”
黄单把男人推开些,继续盯着他看,好像怎么也看不够。
聂文远的面容肃穆,“小于,别再看了。”
黄单发现男人的裤||裆|那里多出来了一大块,他后退一步站直了身子。
聂文远咕噜咕噜把一杯水喝完,一滴水珠顺着他刚毅的下颚滴下来,滑过他滚动的喉结,埋入灰色粗线毛衣的领口里面。
黄单有些口干舌燥,理智还好好的,他没有被色||诱。
聂文远起身继续擦灯,擦完了就去擦桌子拖地,“今晚小年夜,你准备好了吗?”
黄单说,“还没好。”
聂文远揉额头。
黄单也揉,积分攒的好慢,现在只能买三支,做一次的量都不够,更何况他们一晚上要做几次,如果能有个活动就好了,只要有,他就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拿到奖励。
小年夜是不行了,大年夜兴许可以,黄单说,“你的伤口还没痊愈。”
聂文远来回擦着桌子边沿,他没抬头,眼皮也半垂着,“小于,这借口不行,换一个。”
黄单说,“不是借口,是我担心你的身体,伤养好了,我会放心。”
聂文远擦桌子的动作顿时一滞,他抬头,嗓音低沉,“哭了?”
黄单没哭,眼睛是干的,只不过他的声音里隐隐有几分哭腔,可能是回忆起了什么难过的事。
把抹布扔开,聂文远的一只手伸过去,绕到小青年的脖子后面,提起他的衣领,将他提到自己面前,往怀里一捞,唇蹭蹭他柔软的发丝,蹭蹭他白皙的耳朵,之后就去碰他温热湿||润的嘴唇。
黄单的后背靠着桌子,他环住男人的腰,被亲的呼吸急促。
聂文远从小青年的嘴里退开,舌||尖扫过他微肿的唇瓣,额头抵着他的,炙热粗重的气息喷洒在他脸上,“小于。”
黄单看到男人的瞳孔里有他的影子,还有深沉的欲||望,不知何时冲破重重障碍,那架势像是要乘风破浪,翻云覆雨。
就在这时,聂文远的手机响了。
黄单说了句“我去卫生间”,他就脚步飞快的离开了。
聂文远看一眼上面显示的那串座机号码,他往沙发上一坐,按下了接听键一边听,一边克制着什么。
吴奶奶的电话打到聂文远的手机上,问他知不知道陈于在什么地方,声音挺急的,“文远啊,你要是知道,就赶紧让那小子回家一趟,你姐一个劲的在电话里哭,找他找的快疯了。”
聂文远说,“好,我会查的。”
吴奶奶听到他这么说,才把一口气给喘了出来,“你姐的命真苦,把老大培养成一个大学生,还没出人头地就骑车摔了,老二打小就是个美人胚子,在文工团里一直是领舞,跳舞跳的那么好,谁也没想到……没想到就断了条腿,这老天爷是瞎了眼吧,不去收拾没天良的人,却把两个品行优秀的孩子伤成那样。”
她在电话那头哽咽,“文远,这回你怎么也得拉你姐一把,不然我看她真的就要活不下去了。”
“还有你的小外甥,现在他家里正是需要他的时候,你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他,叫他长点心,可别再混日子了,不然混着混着,家就没了,他爸在地底下看着也寒心。”
聂文远说,“吴妈,还有事?”
吴奶奶没听出异样,“你二姐带着小薇回老家了的事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带着一篮子鸡蛋去看她,碰巧见到她一个老姐妹才知道的。”
聂文远说,“我不知道这事。”
吴奶奶在那头唠叨,“真是的,不声不响的就回老家,连声招呼都不打,友香平时看着也不是那样的人啊,该不会是有什么要紧事吧?文远,你看你要不派个人去问问情况?小薇的病还没好,娘俩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聂文远忍的额角都出汗了,哪里有心思听老人的唠叨,“吴妈,我先挂了。”
吴奶奶喊了声等等,“文远,你最近都没回家,今天是小年,是要回来吃的吧?”
聂文远说,“我回去了,你的小年夜会过的不舒心。”
吴奶奶哎一声,“怎么会,你回来了,我能张罗一大桌子菜,也能多吃一碗饭,平时你不回来,我一个老太婆对着那么大一个屋子,饭都懒的做,随便捡着什么就吃什么。”
到底是岁数大了,字里行间都透着孤独跟寂寞,吴奶奶过了年就上六十五了,再过几年就迈进七十,时间过的快,转眼就会老的走不动路。
吴奶奶这些年一心一意的为了照顾聂文远,没有嫁人,早些年是没时间,后来就没了心思,在她心里,她没有老伴,却有一个了不起的儿子,很骄傲,到了地底下见到程家夫妇,都能直得起腰板,无愧于心。
“再看吧。”
聂文远阖了眼皮,他挂掉电话就把手机丢一边。
黄单出来时,就听到客厅里传来的粗喘声,他没走近,而是站在拐角靠着墙壁,听着耳边的粗喘声一声比一声清晰,又一声比一声模糊。
过了好一会儿,黄单站的腿都麻了,客厅里的粗喘声才断了。
聂文远擦着沙发,“去拿点卫生纸过来把地擦擦。”
黄单把大半卷卫生纸全拿了,他拽了好几截蹲在地上擦这一滩那一滩的东西,有味儿往他的鼻腔里钻,很浓,“你上火了。”
聂文远的嗓音慵懒磁性,“正常的。”
黄单把地板擦干净,将纸团全丢垃圾篓里,“晚上喝点菊花茶,下火。”
聂文远划重点,“茶起不了作用,另外两个字可以。”
黄单,“……”
聂文远很快就平稳了呼吸,他把吴奶奶那通电话说了,“回不回去随你。”
黄单说要回去,“我妈应该是有事找我。”
聂文远似乎知道小青年会这么说,他把腿一叠,点了根烟抽一口,“司机过会儿就来。”
黄单说,“我骑自行车吧。”
“冷,会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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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过去的目光里全是同情,t城有名的大美人,竟然出了这档子事,腿没了,精神好像也出了问题,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哪个男的会冲着这张脸把人给娶回去当祖宗给供着。
护士没有多待,赶紧开了门出去。
陈小柔先是在语无伦次的说着什么,她突然就去看护士,用很平静的口吻说,“你去找我舅,把东西给他。”
护士,“……”
陈小柔抹把脸,她盯着门口,神情高度戒备,好像那里随时都会闯进来一头嗜血的凶兽,一只上门索命的厉鬼。
黄单不想滚,他拿着铁锹在门口铲雪,不觉得冷,反而出了一手的汗。
聂文远站在椅子上擦灯,毛衣袖子卷上来一截,露出精壮的小麦色手臂,他的鼻梁上挂着眼镜,神情认真严肃,“扶稳了,别走神,你舅舅的年纪大了,容易闪到腰。”
聂文远的喊声从客厅里传出来,黄单把铁锹靠在屋檐下,他换掉胶靴回屋,“怎么了?”
“过来扶一下椅子。”
陈小柔发现了,她大声阻止,输液瓶的架子被拽的大幅度摇晃,“不准去!把东西给我!快给我!”
护士人已经往门口那里挪步,这是一种本能的反应,在面对未知情况时会做出自我保护的行为,可是出于自身的职业习惯,她还是在安抚,“陈小姐,你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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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病人是聂主任的外甥女,来头大的很,不是她这种小老百姓能够沾惹的。
黄单的脖子都仰酸了,“算了,我来吧。”
聂文远低声道,“小于,你扶椅子,别说话。”
黄单仿佛看到了一个顽固的老头子,不听劝,讨人厌,他的嘴角抽了抽,一下子没绷住,就笑出了声。
聂文远听着笑声,就不自觉的往下看,结果手一抖,人也一偏,晃动着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黄单心有余悸,“伤口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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