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 毫无还手之力
姜赦只觉莫名其妙,也不与之废话半句,身形前掠,提起一枪,便将挡在路上的剑客幻象给当场攮碎。
说是幻象,却只是姜赦看来,若是一般的江湖宗师,止境武夫对上了,说不得就要费去气力无数才能将其击败。
其数,
姜赦提抢径直走入凉亭,竟是半点不疑心,将那壶滚烫温酒一饮而尽,抹了抹嘴,点点头,好酒。
随手丢了酒壶,走出凉亭,姜赦淡然道:“阵斩。”
如果说先前姜赦持枪破阵,是那一力降十会的武夫路数。
那么这一下便是名副其实的言出法随,“阵斩”二字,如天雷滚滚,遍布天地,湖上阴兵与那云中神将,百万之数,无一漏网。
一把拂尘蓦然散开,化作无数条因果长线,主动裹缠住那尊兵家初祖一直不显的法相身躯。
每一根绳线之上皆有万千厉鬼亡魂。
姜赦微微皱眉,脸色到底是没有那般胸有成竹了,道:“不入流的邪魔外道,也敢奢望侵蚀金身。”
身后矗立的那尊法相,立即便有震碎金色细线的迹象。
“姜赦何尝不是外道。”
与此同时,道士陈平安也双指并拢,掐诀立在身前,口吐真言,面带微笑道:“吾当摧破之,好替天行道。”
姜赦双肩微动,身后一尊金身法相却是大放光明,那些丝线被浓稠如水的金光冲刷而过,很快化作一阵阵破败灰烬,扑簌簌飘落在地。
陈平安神色淡然,远远瞧着这一幕,并不如何意外,兵家修士,确实是最不计较因果的炼气士之一。
约莫是真被陈平安这一连串的手段给惹恼了,姜赦再次将手中长枪往身边大地一戳,双手掌心相对,做出一个简单的拧转姿势。
诸子百家做大学问的,都有那天道左旋和右旋的分歧。
但是对姜赦来说,这类治学,实在是太无趣了。
我要大道如何运转便如何!
天与地皆斜,恰似磨盘碾动,势不可挡。众生与万物在其中,皆作齑粉,沦为劫灰,散若飞尘。
果不其然,姜赦身前整幅画卷顷刻间都被轻易扯碎,脚下所立一座湖泊荡然无存,不但如此,整座天地都出现了一种肉眼可见的扭曲。
丢出长卷与拂尘,说出一句“替天行道”的大话,道士陈平安眯眼旁观。
五行本命物所在根本洞府,外加找寻出十座储君之山的洞府作为辅弼,一主二从,总计十五处本命窍穴。
这就意味着陈平安在那扶摇麓道场,闭关期间,已经额外大炼了十件本命物,这还远远不是真正的总数。
只是被那至今不知身份的鬼祟十四境阻拦颇多,偷袭了数次,害得陈平安不得不一次次从闭关中退出,浪费了太多光阴。
连累大炼本命物一事,略显仓促,少炼了多件关键宝物,或是尚未炼化到炉火纯青境地,导致整体效果未能达到预期。
陈平安本以为这点阻碍无关大局,不曾想没过几天,就对上了姜赦。
之前陈平安的想法再简单不过。
自己在仙人一境的功课,除了炼剑,吃金精铜钱和寻找斩龙石,不断提升两把本命飞剑的品秩,此外不过是夯实道基、增长道力一事可做。
只需大炼法宝,便可一举多得。
如那市井江湖,没什么技巧可言,乱拳打死老师傅。
山上斗法,直接以数量取胜,硬生生用法宝砸死对手。
一个简简单单的想法,却要用极其复杂繁琐的步骤来打底。
最终所求,当然还是一种得道长生的独门飞升法。
所以才会为丁道士传道、护道与观道、证道。
道士陈平安抬头见天。
青天大道屏障如墙,日月同壁,道不得出,困住多少古往今来多少豪杰道人。
天上星图真身是一方篆刻日月同壁的古砚咫尺物,砚的背面凿有二十八星宿的眼柱。
得自郑居中,用来装几百颗金精铜钱。天外一役,境界最低的陈平安反倒是负责坐镇中枢,住持大阵运转,得了这件没有明说是否需要归还的咫尺物,陈平安闭关期间,灵光乍现,借助连一艘流霞舟
都能炼制成功的顾璨所传授的炼物法诀,陈平安竟然果真成功将这件咫尺物炼化为一座小洞天,验证此法可行,可称神通,当之无愧。
至于画符手法,则有远古道士的朴拙气息,足可以假乱真,让许多道龄悠悠的上古真人,误以为是某位远古道士的亲笔手书。
缘于李槐借给他的那本“鬼画符”,上边便记载有扶乩一道、请神降真的根本法门。
指玄峰袁灵殿赠送,和托付刘景龙购买北俱芦洲恨剑山的多把仿剑,都已一一大炼。
管你品秩是灵器、法宝还是半仙兵,不管是花钱买来的,还是“路边捡漏”而得,手头有一样算一样,陈平安皆是大炼为与道相连的本命物,用以填充各大气府。日月同壁的青天大道之下,此间厮杀,各展所能,任你姜赦势如破竹,看似在光阴长河之内如入无人之境,哪怕是你颠倒阴阳,驾驭天地作磨石,皆是姜赦自作
自受,将道行神通一并“磨墨”罢了。
终究是个对峙双方此消彼长的下场。陈平安手中托起一座仿白玉京,而白玉京中南华城,又有一位头戴莲花冠的年轻道士,手中攥有一方补上天款“陆沉敕令”的六满印,印面之上,三十六尊远古神
灵同时睁眼。
景象一变,年轻道士仿佛祭出一尊巨大法相,大袖飘摇,从南华城飘荡而出,高度不输姜赦金身,陈平安却是身形凝为芥子大小,躲去那白玉京最高处。
白玉京与那姜赦转动的天地大道磨盘撞在一起,发出动人心魄的咯吱作响,便似一把锥子缓缓刻画琉璃镜面。
片刻之后,这座白玉京好像硬生生挡住了磨盘的转动,以至于整座天地开始用一种微妙幅度摇晃起来。
陈平安双手笼袖,青袍身形与脚下五城十二楼一同随之晃动。
姜赦重新拿起破阵,轻轻拧转手腕,旋转长枪。
临时改变主意,姜赦并不着急打烂那座赝品白玉京。
只因为姜赦第一时间看破陈平安的谋划,没有让这家伙得偿所愿。
对方置身于“白玉京”之内,姜赦如果提抢强行破阵,对将来问剑白玉京的陈平安而言,便是一场绝佳的观道机会,好借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由此可见,姜赦今天也没有将我当场斩杀的十足把握。”
那道士大笑不已,自言自语道:“若是自认为稳操胜券,姜赦何必计较这点得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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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开口言语,却是调侃姜赦一句。
在那“道士”陈平安手心悬空的仿造之物,一座白玉京,五城十二楼,各有一缕缕纤细宝光流转,还有一粒粒泛起阵阵道韵光亮的绿书秘笈。姜赦闻言顿时气笑不已,视野中,湖心处有碧绿琉璃攒尖亭,走出一位好似煮酒待客的白衣剑客,提剑出了亭子,豪迈笑言一句“好汉身手了得,报上名号,与我
不知何时,陈平安作道士装束,头戴一顶莲花冠,身穿青纱道袍,左手捧一把雪白拂尘,右手托起一盏袖珍仿白玉京宝塔。
满身道气浓稠如实质,有耀眼的黄紫光彩,身后现日月二轮光轮宝相。
喝过酒,该你上山聚义。”
姜赦很快就想通其中关节,不以为然道:“凭空想象而出的十一境武夫,不堪大用。”
姜赦哑然失笑,若说朝他递拳是认祖归宗,那么你小子施展这门阴兵过境的神通,这是铁了心要改姓姜了?只见湖面上排兵布阵,粗略估算攒簇有数以十万计的阴兵鬼物,各自结阵,立起一杆杆大纛,有为首大将或披甲执锐,或坐镇军帐。一时间湖上阴兵铁甲铮铮,马蹄阵阵,鼓声如雷,直冲云霄。杀伐之气纷纷凝聚,在空中凝为一块块厚重黑云。各座浮空如墨一般的云海之上,犹有披宝甲的神兵力士如蝗如蚁聚集,不计
道士陈平安微笑道:“恁多话,白白减了高人风范。道友多学学我,早早悟透了保全精神的至理。”
朝姜赦那边一挥拂尘,道士撂下一句,“你这等暴虐之辈,悖逆大道之徒,还敢逞凶,乖乖受死。”
“听我一句劝,关不住它的。这场拔河,结果早定,挣扎无益,不如认输输一半。神性得以完全舒展,何尝不是一种自由。”
“斗法就斗法,道友莫要聒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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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斩龙台等等,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吃一碗断头饭,结果都要为神性作嫁衣裳。”
顷刻间悉数被分尸。天地间浓烟滚滚,哀嚎遍野,细听之下,似有无数妇人哀怨呜咽此起彼伏。
姜赦置若罔闻,用兵之人,岂会在意这些风吹就散的尘埃。若无铁石心肠便用兵,一颗道心早就不堪重负。
“道友且停步,不妨抽空观书。”
那道士抖动袖子,摊开一幅历史长卷,处处是那厮杀的新鲜战场或是死气沉沉的古战场遗址。
显化出一卷“兵书”之余,陈平安再将那手中拂尘轻轻抛向姜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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