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入舍
仍然没有人回答。
“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我和秦梓儿虽然没有明说过,但大家都明白,将来肯定要想办法弄清楚悬在他们上三天头上的那把利剑,那个诅咒是怎么回事——上三天要来杀你老人家,都是清静天的长老奉的上天令谕……”他抬头看了一眼满天雪花的夜空,“看来,天上的道门神仙一直记着你偷吃丹药,不肯罢手啊。”
他还不知道傍晚时分,与清静天长老的万里斗神,引出了文殊菩萨宝像,不然只怕更加迷惑……摸起一块石头,他犹豫了会儿,没有往湖里扔去,反手向后扔了出去。
一道凄厉的破风声响起,茅屋破了一个大洞。
金刚伏魔圈,果然没有物理防御的效果。
“天上的家伙轻易不会下来的,你操那些子心岂不混帐?”老祖宗终于受不了他的絮叨,开了金口。
易天行来了兴趣,嘻嘻笑着问道:“为什么神仙们轻易不会下来?”
易天行张大了嘴巴:“那我师公也是?就那个细皮嫩肉,轻声细语的家伙还会得罪大婶?”
……
……
“师傅疼我!”
大妖也有伤心时。
老祖宗尖声说完这句话,便又陷入了安静之中。
易天行黯然。
他是个聪明人,只不过喜欢装傻充愣。一直明白自己这位师傅语焉不详的原因,所以一直也不曾真地追问过——这师傅也疼徒儿——当面对未名的将来时,知道的越多,其实也就越危险,若自己没有足够的实力,那么不如且在这繁华且热闹的人世间打滚,便永远不会知道足够多的真相。
那天上的真相。
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如果每个人都是造物主的恩宠,那便不应该有不一样的待遇,我明白,入世并不是修行,入世便是入世本身,便是感受,在没有足够的力量前,我会认真感受每一天,师傅。”易天行对着茅舍那边轻声说道,然后跪下叩了个头,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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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蕾蕾便醒了过来,洗漱完毕后,才有些纳闷地找到易天行,轻声问道:“这庙里怎么会准备着牙刷毛巾?”
易天行自然不会和她说是自己让袁野派人买来的,在高阳县城里的那次坦白,他并没有坦白自己和古家的关系,想到这点,他一直有些头痛。
晨光熹微,还没有游人来,寺里正安静。他便领着蕾蕾在归元寺的前殿逛着,斌苦大师还找了个小沙弥来当专任导游。毕竟是旅游胜地,小姑娘又是第一次来,难免有些好奇,特别是数罗汉的时候,分外认真,根本看不出来昨日受了大惊吓的样子。
归元寺数罗汉一定要找到自己的本命罗汉,就是任意找一罗汉像,然后顺序往下数去,自己有多少岁,那便数多少个,最后找到的那个,便是自己的本命罗汉。
易天行不信这个,一直没有数过。
邹蕾蕾却是兴致勃勃地数着,黑发扎的小辫不停地在他的眼前摇摆。
“这是什么罗汉?”
易天行凑上前去看了一眼:“这是须达那尊者。”
“须达那尊者?”蕾蕾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从来没有听说过,看来是个不出名的大和尚,不免有些失望。
易天行微笑道:“别看不出名,其实来头那是相……当的大亚。这位尊者是上古一个叫湿波国的地方的太子,他见到众生痛苦,所以将所有财产,甚至连自己的孩子和妻子都施舍给了穷人和老人,从而感动上天,使他全家团聚。”
邹蕾蕾没好气地一皱眉:“行善也就算了,居然连老婆小孩儿都送给人,这种没担当的男人,居然是我的本命罗汉,真没意思。”
易天行挠头无语,半晌后忽然想起一件事情,笑道:“你知道吗?这位尊者,可是佛祖的前世身啊。”
“这么没家庭责任感,就算是观音菩萨我也不做。”
邹蕾蕾忽然瞧见一直侍在旁边的小沙弥皱了皱眉,嘻嘻一笑,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有些不好意思。
易天行拉过她的手,慢慢往前走去,轻声说道:“满天都有神佛,相信我,没错的。”
在他二人身后,那尊脱胎漆塑的须达那尊者像浑身没在殿堂阴暗的遮蔽下,殿外林梢有风吹过,微微一动,阳光穿林透了过来,在罗汉像的嘴唇处打下斑驳的痕迹,显得这罗汉像似乎也在微微轻笑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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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了归元寺,上午小情侣两个又去省大逛了逛,看了看荷花池,瞄了瞄飞机教学楼,吃了顿食堂里可以撬动地球的油条外加可以做为支点的硬包子,便去了易天行断断续续居住的旧六舍。
“老易带媳妇来视察了!”
一进旧六舍,早有眼尖的同学们高声呼喊起来,二四七里那几位哥们儿赶紧收拾好内裤臭袜子之类。
纵使蕾蕾同学神经大条,性子疏朗大方,但在一群看兄弟媳妇儿的男生面前,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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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脸像是一条通道,可以从省城这里一直通到万里之外的昆仑山顶,破碎虚空?娘咧,这好像是老黄说过的很恐怖的功夫吧?难道清静天真这么厉害?”
“如果真这么厉害,我那鸟儿子怎么就把他干掉了呢?”他耸耸肩,表示着自己的不解。
“白天看见的那个修士确实很强啊。”
没有人回答,他还是宛如自言自语般说道:“原来精神的力量这么可怕,那道烟雾凝结成的脸,是什么样的法术呢?最开始用宗思的嘴诱我入局,用的是上清雷法变神诀,难怪宗思死之前的脸色那么奇怪,想来这可怜的家伙也知道自己不过是个诱饵了。但……那烟雾凝成的脸究竟是什么道术呢?”
“师傅,我今天很害怕,真的很害怕,感觉着自己轻飘飘地忽然飘到了一座大雪山上,我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易天行搓着两只手,有些大劫之后的紧张,“但我知道这是我必须面对的东西,我不可能一辈子都窝在归元寺里等着你的保护。”
茅舍依然一片安静。
“天上那些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那我呢?我又是个什么东西?”易天行苦笑道:“如果说万物有始皆有终,事物的存在都有它自己的轨迹,我来到这个人世间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就像你说的,为了变得更高更快更强再强,最后打遍天下无敌手,再救你出去养老?……这归元寺的天袈裟大阵连你这史上最强大妖都破不了,我这小妖又能有什么用?”
“朱雀明明是道家的神兽,我为什么好像偏偏和道士们在斗气,为什么偏偏和光头和尚们的交情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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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蕾蕾去睡觉了,易天行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在湖畔扔着石子玩,扔了会后,待湖里的过冬鱼儿都有些不堪其扰,终于开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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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是造物主的光荣,所以要快乐得从容
“废话,现在这人间气息浑杂,哪有仙境来的安然自在,再者,三界自有秩序,像那些家伙一个个都是仙气外漏的主儿,一不小心就抹平个九华山,喝光个鄱阳湖,随便动个小指头就要死多少人?”
“那您怎么在这儿?”
“唉……”屋里那位老祖宗难得的伤春悲秋了一把,“你我师徒二人,都是被放逐的。”
“放逐?”易天行眼睛一亮,手在地上一撑,整个身体打着旋,面对着茅舍。
“满门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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