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八十八只茨木

    并且，哪怕双方是父子、兄弟，对于亲缘情极为寡淡的妖怪而言，虽不至于痛下杀手，但绝对会在对方有能力寻找食物之后，将他们赶出自己的地盘。



    他不正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他的回忆和牵挂，曾被不少大妖嘲笑，他们觉得那是多余的情感。而有了情感的妖怪，就会像人类一样软弱！



    妖怪，不都该是冷静而强大，残酷而血腥的吗？



    他们不是应该看不起人类，放弃所谓的感情吗？

    但眼前的鬼王，这个强悍的男人——茨木童子，他盯着门后的目光如此缱绻，就好像……那里藏着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一样。



    这跟他的认知有些出入。

    “妖界的强者，不该冷漠无情吗？”



    “我遇到过的所有大妖都说，感情是最无用的东西。”



    “嘁。”茨木傲然起身，鄙夷道，“最无用的东西？小妖怪，我就问问你，你遇到的所谓大妖，可有我强？”



    斗牙摇了摇头。



    “无用的妖怪，才会认为这是无用的东西。”茨木转身，留给他一个背影，“真正强悍的大妖，会拥有仁爱之心，且不会被自我左右。”



    “一如我的挚友酒吞童子。”



    “不需要情感的妖怪，同样不会被情感需要。”



    茨木低沉的声音肃穆而庄重，他侧目斜乜了斗牙一眼，问道：“呐，你有要保护的东西吗？”



    “要保护的东西？”斗牙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画面，最后定格在一片废墟的焦土之上。



    “一贯的慕强，永远登不上顶峰。”茨木训道，“找到你存在的意义，才是真正的王道。”



    斗牙沉寂了下来，用心聆听。



    “而我，已经找到了。”



    他盘坐下来，静静地看着那扇门，眼神痴迷：“我想要保护她，所以我觉得自己不够强。我永远也不满足，也永远会记得，只有变强，才能更好地守住她。”



    “如果你哪天有了要保护的东西，你就会发现，你可以变得比你想象中更加强大。”



    斗牙怔在原地，喃喃念道：“……要保护的……东西吗？”



    “听不懂就算了。”茨木抛给他一个白眼，“毕竟，如我茨木童子这般幸运而聪明的大妖是世间少有的存在啊！”



    斗牙：……

    “你确实该感谢我的仁慈，更该感谢她的求情。”茨木冷冰冰地说道，“你的血脉不错，如果不想成为我的养料，就安分一点。”



    “要不然，下次就不是烧光你的毛那么简单了。”

    斗牙披着银色的长发，露出一侧的獠牙：“那我……该感谢你的不杀之恩？”



    他毛茸茸的尾巴化作一条高档皮草，围住了他赤｜裸的身躯。他搓着身上被黑焰烤红的皮肉，疼得龇牙咧嘴。

    斗牙不语，茨木说得没错，雄性妖怪的领地意识十分强烈。在自己的地盘上，除了配偶、子嗣以及下属，绝不允许另一个雄性存在。

    当他凭借自己稚嫩的爪牙猎到第一只兔子的时候，就被他的爹妈扫地出门了==

    他的本能期待着战火、想要拥抱血腥、企图厮杀搏斗，可他的心底深处却始终记得一窝幼崽挤在一起的温暖，懵懂地嬉闹、快速地抢食。记忆里，有湿润的长舌舔过他的脸蛋，滋润他的心田。

    他有着不错的天赋，更有着优质的血脉。可也因为这血脉和天赋，一晃百年，他的“家”被妖界的战火轰成了废墟，他的兄弟被大妖蚕食，吸干了可口的血肉。



    最终努力活到成年期的，只剩下他一个……

    无论是身量还是心性，都如同一块璞玉，只需经过时间漫长的雕琢，就能散发出他的荣光。



    如果给他五百年，想来会成为一个不错的对手——这般想着，茨木缓下了心头的煞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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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璀璨的金眸，薄唇轻抿，露出十足的倔强。他虽年岁未到，力量的积累也还有着一线偏差，但已经有了日后成为一方大妖的基础。

    沉默了好一会儿，斗牙才抬头问道：“你喜欢这个女人？你恋慕她？”



    茨木毫不犹豫地点头。



    “为什么？”斗牙想着，“我也幻想过未来配偶的模样，我喜欢端庄大方的美人，人类也好妖怪也罢，只要我有那个实力，我就可以占有，可以掠夺。”

    “但为什么，你要克制？”斗牙很疑惑，“她是个不错的美人，但也……是个弱者。弱者被强者支配，是妖界的规矩，可你，为什么甘愿被她支配？”



    他始终记得茨木端茶倒水的狗腿模样，那样子，简直不能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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