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从此君王不早朝
“哼!”
陈北玄冷哼一声,却是对九州牧的莫名遁离并不觉意外。此地毕竟是他的地盘,即便如今他重伤濒死,也可轻易藉阵法腾转挪移,难以轰杀。
“哎呀呀,凡仔你这又是何必呢,真这么急着送我这把老骨头上路?大家都是老交情了嘛,不如坐下来攀讲几句,真要觉得话不投机,你再开杀也不迟嘛……”
“呵……”陈北玄面挂冷笑,负背着双手缓缓转过身来,幽黑的眼眸傲睨九州牧。
而此前涌动不休的癫狂杀念,在此刻又仿佛被他尽数敛藏起来。
因为他也知道,想要彻底击毙十里剑神,绝非一时三刻便能成功。他先前的几次含怒出手,其实,也只不过是给昔日的旧师一个警告罢了。
提醒他,今时今日,两人的地位早已颠倒,曾经踮起脚仍需仰视他的陈北玄,如今已是修真界中威名赫赫的北玄仙尊。接连几次出手,是叫他清醒一点,别再以那种漫不经心的态度坐着跟自己谈话。
“凡仔呀,像我这么讲信誉的人,说没拘你命魂于地皇书中,那就绝不是在欺瞒你,我以你的人格担保……”九州牧见陈北玄停手,也是舒了口气。
那因连续强施遁术而导致气血逆冲,显得有些妖异的红润脸色,也开始逐渐平缓下来。
说着,九州牧抬头,一双漆黑的眼眸无奈地注视着陈北玄,眼神透着一抹怜惜与怅然,轻叹道:“我共你讲呀,你的道基不稳,神魂虚浮,这种虽不算常见的隐患,其根本原因绝非是什么命魂被人拘禁,应是你自身为求加快修行进度,强行拔慧剑斩尘缘,却又未曾将因果彻底了结,因此受前世及今生所造罪孽业障随缘相生而牵累所致,纵令神通如何广大,却也难渡心魔劫呐。”
“受前世及今生所造罪孽业障随缘相生的因果牵累?”陈北玄低声呢喃,幽黑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无数人影掠过,各自于刀光剑影中沉浮,最后在杀戮中一一消亡。
“呵……”陈北玄剑眉紧蹙,唇角勾起,不自觉地冷笑起来。
一开始,陈北玄是打从心底里不愿相信九州牧的谬论,但他毕竟不是孤行己见的人。转念细想,因果论也确实有几分道理,且事到如今,料他九州牧也不敢再欺瞒自己。
所谓的拔慧剑斩尘缘,毕竟也只是斩尘缘,又非是了结凡尘诸因果。
而前世与今生,自己终究是造了太多杀孽,至亲惨死,天人永隔,便是他陈北玄如何薄情寡义,心中也总是难免残留了些许遗憾和悔恨。
修行路上纵是一如既往地勇猛精进,但他最注重的“念头通达”的修真信念,终究还是没有贯彻到底。
这细微的瑕疵,在平日里自然可以忽略不计,但在关键时刻,却会悄然化为潜藏在阴暗角落里的一条致命毒蛇,若是疏忽大意,选择强渡飞升劫,定会在心魔劫中魂殒道消!
“呵……无论是吾命魂被汝拘禁也好,还是所造恶业因果缠身也罢,其结果有何不同?吾已不想再耗费心力去印证什么,反正吾此生注定是难以渡过飞升劫,无法挣断界域桎梏,更遑论如何超脱这方修真界……”
陈北玄呢喃着,缓缓抬起头来,凝视着九州牧,黑眸中无穷杀意在涌动,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有些仇恨,只有鲜血才能洗刷,同样的,有些恩情,也唯有鲜血方能偿还——”
无声诡异的笑容,杀机迸现的眼神,瞧得九州牧心中直发毛,他忍不住劝说道:“喂,讲真的!你这样的行事风格其实很不吃香,你应该多学学人家李七夜,向来以德服人,讲道理讲到敌人自惭形秽,自觉天理难容,认为自身已污浊得连呼吸都污染环境,乃至最后束手待毙……”
陈北玄仍旧在自顾自地说话:“吾陈北玄亏欠汝的地方,实在不胜枚举,汝对吾的救命兼授道之恩德,是吾穷尽一生亦不能偿清的。
所以,无论事实的真相,究竟是汝拘吾命魂,还是吾欠汝恩情未还,终究皆是无法使吾念头通达,修行路上更是再也不能如以往那般勇猛精进。
既如此,吾也只能让汝,彻底消失——”
陈北玄说到这里,只觉得原本有些堵塞的念头瞬息通达,心中涌现出前所未有的畅快感,自身状态更是臻至巅峰,神魂虽仍显虚浮,但较之先前,已是好上太多。
有道是,久负大恩反成仇!
当施恩者给予的恩情过于沉重,必然会沦为受恩者的负担,宛如一块巨石压在心头,念兹在兹,耿耿于怀,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受恩者昨日所欠之命债,他日须以命抵偿。
心系救命之恩,念头始终难以通达,须受恩者偿清后,方可彻底解脱。
可倘若受恩者能为有限,永远无法偿还这份恩情的话,那即便施恩者不曾挟恩图报,但暮来朝去,受恩者也必定难堪重负,心态逐渐扭曲,乃至最后升起恶念,欲将昔日的施恩者彻底摧毁!
尤其是,对于陈北玄这样早已拔慧剑斩尘缘的渡劫仙尊而言,所谓的师徒恩情与羁绊,其实早在无情的修真岁月中,变得淡如薄纸。
因此,纵是如今将要踏上逆伦弑师的道路,陈北玄的心中,也并没有升起太多的恐慌情绪。
“苟且偷生贱如犬,何不自戕饮黄泉?”陈北玄嘴角的笑容愈发灿烂,缓缓说道:“既成全吾,也解脱汝!”
死在自己这个渡劫仙尊的手上,总是要比疾病缠身最后郁郁而终要好吧?如此,自己也算是报答了他昔年的授道之恩。
虽是安慰自己的藉口,但陈北玄心中的些许不安,却也稍减不少。
“哎呀呀……”九州牧略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也在自顾自地说话:“也确实诶,人家李七夜的前身,毕竟是只来头大到无边的乌鸦,还是那种躲在幕后里憋了几十万年的超级乌鸦嘴,你学不来这种套路风格,也是蛮正常的啦。”
九州牧那无所谓的态度,瞧得陈北玄心中大为光火,怒喝道:“九州牧,你还没死的觉悟吗?”
九州牧懒散地倚靠在一株翠竹上,闻言斜睨他一眼,揶揄道:“陈北玄,你又有生的能为吗?”
“夸口!”
陈北玄怒喝一声,无匹仙威顿时劲荡八方。仅是片刻,方圆百里,便已寸草不生,荒如漠土。
“轰——”
轰鸣声中,通体遍布青铜铁锈的古旧剑匣,顿时砸地再现。
陈北玄手抵匣身,冷笑道:“汝既讲吾之破绽源自因果业报未结,那今日,吾便由汝为起始,了断诸因果,再证吾仙道!”
“且——”慢字尚未出口,眼前景象已然草木无踪,九州牧愣在原地,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整片“十里春风”拢共也才数十万余里疆域,如今眨眼间,便被陈北玄毁去百里余地,其内的荷花池、赤金龙鱼群,桃树、梨树、翠竹林等诸多灵植,皆被其毁得一干二净,九州牧瞧得心痛不已。
“太残忍了,太可恶了,我辛辛苦苦栽培出来的灵植啊!”九州牧握紧拳头,怒目睁眉,痛心疾首地喝骂道:“你这粗鄙的屠夫,怎能狠下心来对它们下此毒手?你简直是丧尽天良、灭绝人性、暴戾恣睢、罪恶滔天、罄竹难书……”
“聒噪!”
陈北玄眉头蹙紧,已是忍无可忍,眼前这家伙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他即将要面对的是何等处境?竟然还敢站在那里没心没肺地指责自己。
“锵——”
陈北玄抬手怒拍青铜剑匣,一声嘹亮的锵鸣之音顿时响彻天地,古旧匣身不住摇颤,终在晃然间,缓缓启开一道细微隙缝来。
咻!
陈北玄极力运转玄功,无穷沛然仙元顿如百川赴海般地灌入剑匣隙缝之中,不多时,青铜剑匣便是再次铿然开启!
而后,便见一片璀璨刺目的银光中,一口三尺青锋遁化玄光,横贯长空,倏然间,朝着九州牧的心口疾刺而去。
“哇呀呀,凡仔你真是大逆不道、罪无可赦……”
陈北玄双手负背立于原地,身虽不动,念牵剑袭,再度向九州牧展开强势逼杀。
“狼心狗肺、欺师灭祖、忘恩负义……”
眼见九州牧狼狈遁逃却仍不知悔改,陈北玄不由冷笑道:“今日若不杀你,吾枉称北玄仙尊!”
“可恶。”九州牧疾施遁术,匆忙避开杀剑,飘逸身姿自荒草古木间浮掠而过,心知陈北玄已走火入魔、听不进劝,莫可奈何,唯有——打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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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屑抛飞,迷人眼目,恍惚间,原地好似只余一道深不见底的坑洞,人影不见。
“哇,这么多年没见,你这脾气真是愈发火爆哩,话还未讲几句就开杀,凡仔你怕不是加入假的炸天帮吧?”
砰!
竹藤编制的摇椅虽非凡品,却也难挡北玄仙威。仅一息间,便被生生碾成齑粉。
倏然间,陈北玄身后,九州牧那略带揶揄意味的玩笑话语声,又是再度响起。
转念间,陈北玄伫立原地,仍是背对着九州牧,但见其双掌轻握,顿时浩瀚威压再升,其腰侧悬挂着的那口养剑葫芦,喷口瞬息倒转——
后方,九州牧正悠闲地自储物空间中取出一张小杌子来准备坐下,抬眼便见葫芦剑罡袭空骤至,张口惊叫几句,就急忙身化剑光遁走。
咻!咻!
一片白灿灿的凌厉剑罡,轰然自葫芦喷口中激涌而出,恍若银河倒卷,径直朝着九州牧的面庞倾泻而去!
杀意升,山河变色。
陈北玄方甫朝前踏出一步,霎时间,风云疾涌。早已积蓄许久的无匹仙威,登时恍如山洪倾泻,径直向着九州牧所在的方位盖压而去!
第三章 从此君王不早朝 (第1/3页)
“轰——”
而现在暂时罢手,也是觉得他说的话确实有些道理。毕竟,自己的目的,终究还是为了找回遗缺的那缕命魂,好使自身可以安然渡过飞升劫。
所以,倘若九州牧肯交出自己的那缕命魂,他也可就此罢手。
无论如何,十里剑神对自己终究还是有着一份救命兼授道之恩,若有可能,陈北玄也不愿真正踏上师徒相杀的那一步。
当然,若九州牧仍然执迷不悟,不肯交出那缕命魂的话,那也就休怪他陈北玄不念旧情了!
因此,暂且停手后的几句交谈,究竟是话不投机剑出鞘,还是冰释前嫌互寒暄,就看九州牧自己如何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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