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沓安

    “我不是你阿母。”那名女子说。不施粉黛的脸颊就如白玉一般, 丝毫没有被朔风摧残的痕迹。



    此时正是宵禁的时间点，她站在坞堡高处吹笛，笛声随夜色扩散。村民们三三两两回到自家的房舍中，往土炕里加一把柴火，然后熄灯入眠。守夜的家丁们踩着笛声的节拍, 在村庄四周巡逻。幽州边患频发, 即便是偏远的移民村庄也建有至少两米高的土墙, 墙外有沟, 有拒马，每一天都是备战状态。

    “那安郎就不去大连。不去大连，好不好嘛，二公子？”



    阿生叹了口气：“大连，故沓县，是你的故乡，为什么就不爱去呢？”



    “那里的人很怪，不是讨厌安郎，就是跟安郎说什么‘报仇’之类的话。”沓安仰着脑袋，精致的小脸上流露出不安和恐惧。

    阿生俯下身摸摸他的头：“我也去大连，你去吗？”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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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最喜欢的是汶县陈家庄。



    陈家庄的驻村医师是寡言公正的王瑞, 陈家庄的驻村家丁首领是豪爽和气的卜大伯。陈家庄有一所小学校。陈家庄是汶县治下最富裕的村庄。

    不如意的事，当然也是有的。



    比如, 大连县附近的村民就对他没有好脸色。“你爷娘当初为非作歹害人不浅，要不是主家宽厚, 你就死了。”他们说。虽然沓氏的旧佃农们不敢克扣沓安的口粮, 但沓安又不是傻的，渐渐他就不爱往大连县那一片去了。每次青翁去大连收租查账的时候，沓安就撒娇耍赖试图留在汶县。

    最重要的是，陈家庄有曹氏别院，别院里住着那个他偷偷喊“阿母”的人。

    没有人会去抱沓安。他就乖乖站在仆从堆里，差点被荒草淹没。

    “不可以。”

    等到一曲终了，阿生才转过头看他。“阿石不擅长照顾人。安郎不要胡闹，跟随青伯去大连。”



    沓安咬咬手指，又想起什么似的将手藏到身后。泪痣在月色下显得楚楚可怜。“安郎去大连，那可以叫阿母吗？”

    沓安五岁之前, 活得还是很自在的。



    南至旅顺港, 北至汶县，整个辽南分布着十八座兴起的移民村庄。而每一座村庄的粥棚都是沓安可以蹭饭的地方。他是真正吃百家饭长大的，青翁虽然宽厚，石姑虽然厉害，但他们两个都不擅长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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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去大连，那曹昂他们三姊弟自然也是去的。”



    沓安低下头，委屈巴巴：“那安郎也一起去。”



    有那么一瞬间阿生是想抱抱他的，就像是抱曹昂抱曹铄抱曹榛，但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住了。“时间不早了，早些睡吧。”

    青伯没少拿这事打趣她：“二郎向来是智珠在握，倒是少见有这般无措的时候。”



    阿生坐在有挡板的牛车上：“学堂诸子或称呼我为主人，或称呼我为师，唯独这个想叫我‘阿母’。但这份赤子之心，终归是要辜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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