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办事二妙法
我在学堂时,把教习口授的写在一个副本上,书面大书“固囊”二字。许多同学不解,问我是何意义,我说:“并无意义,是随便写的。这固囊二字,我自己不说明,恐怕后来的考古家考过一百年也考不出来。”“固囊者,脑是一个囊,副本上所写,皆囊中固有之物也。”题此二字,聊当座右铭。
池永先生教理化数学,开始即讲水素酸素,我就用“引而出之”的法子,在脑中搜索,走路吃饭睡觉都在想,看还可以引出点新鲜的东西否。以后凡遇他先生所讲的,我都这样的工作。哪知此种工作,真是等于王阳明之格竹子,干了许久许久,毫无所得。于是废然思返,长叹一声道:“今生已过也,再结后生缘。”我从前被八股缚束久了,一听见废举,兴学堂,欢喜极了,把家中所有《四书》、《五经》,与夫诗文集等,一火而焚之。及在堂内住了许久,大失所望。有一次,星期日,在成都学道街买了一部《庄子》。雷民心见了诧异道:“你买这些东西来做什么?”我说:“雷民心,科学这门东西,你我今生还有希望吗?它是茫茫大海的,就是自己心中想出许多道理,也莫得器械来试验,还不是等于空想罢了。在学堂中,充其量,不过在书本上得点人云亦云的知识,有何益处?只好等儿子儿孙再来研究,你我今生算了。因此我打算仍在中国古书上寻一条路来走。”他听了这话,也同声叹息。
世间许多学问我不讲,偏要讲厚黑学,许多人都很诧异。我可把原委说明:我本来是孔子信徒,小的时候,父亲与我命的名,我嫌它不好,见《礼记》上孔子说:“儒有今人与居,古人与稽,今世行之,后世以为楷。”就自己改名世楷,字宗儒表示信从孔子之意。光绪癸卯年冬,四川高等学堂开堂,我从自流井赴成都,与友人雷詟(zhe)皆同路,每日步行百里,途中无事,纵谈时局,并寻些经史来讨论。詟皆有他的感想,就改字铁崖。我觉得儒教不能满我之意,心想与其宗孔子,不如宗我自己,因改字宗吾。这宗吾二字,是我思想独立之旗帜。今年岁在乙亥,不觉已整整三十二年了。自从改字宗吾后,读一切经史,觉得破绽百出,是为发明厚黑学之起点。
及入高等学堂,第一次上讲堂,日本教习池永先生演说道:“操学问,全靠自己,不能靠教师。教育二字,在英文为education,照字义是‘引出’之意。世间一切学问,俱是我脑中所固有,教师不过‘引之使出’而已,并不是拿一种学问来,按入学生脑筋内。如果学问是教师给予学生的,则是等于此桶水倾入彼桶,只有越倾越少的,学生只有不如先生的。而学生每每有胜过先生者,即是由于学问是各人脑中的固有的缘故。脑如一个囊,中贮许多物,教师把囊口打开,学生自己伸手去取就是了。”他这种演说,恰与宗吾二字冥合,于我印象很深,觉得这种说法,比朱子所说“学之为言效也”精深得多。后来我学英文,把字根一查,果然不错。池永先生这个演说,于我发明厚黑学有很大的影响。我近来读报章,看见日本二字就刺眼,凡是日本人的名字,都觉得讨厌,独有池永先生,我始终是敬佩的。他那种和蔼可亲的样子,至今还常在我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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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和位育的实际安在?你去把他们问明了,再来同我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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