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癫狂(三)
这时,趴在厅里的桌子上睡觉的张宏亮醒了,听到张大头和沈鱼鱼说话的声音,赶紧走进了房间。
他看着沈鱼鱼说:“鱼鱼,你醒了,你可把我们吓坏了呀!看来张北风说的没有错,他没有误诊呀!”
张宏亮叹了口气说:“秀秀她失踪了。”
沈鱼鱼惊讶地说:“她怎么会失踪了呢?”
张宏亮说:“现在不知道她到哪里去了,我们估计她是独自上梅花尖去找你们,失踪了。她万万不能一个人上梅花尖的呀,张长发生前打了一辈子猎,他的胆子在凤凰村是数一数二的,也都没敢独自上梅花尖去打猎,凤凰村的人都知道,梅花尖凶险呀!你们是不知情,我们当时也应该拦住你们,不让你们上梅花尖的呀,我们有责任!”
沈鱼鱼心情变得十分灰暗。
她应该听张秀秀的话,秀秀劝阻他们不要上梅花尖的,都怪她的好奇心,结果像做了一场噩梦一样。
张宏亮听得心惊肉跳。
张大头端着一碗炖鸡走了进来。
夜里的时候,他们从张长发家里回来后,张大头就把一只小母鸡杀了,炖好了,等沈鱼鱼醒了吃。
张大头想,沈鱼鱼经过这场风寒和惊吓,需要补补身体,家里实在也拿不出其他的好东西,想想也只好把这只小母鸡杀了。
张大头把那碗炖鸡端到沈鱼鱼面前说:“鱼鱼,你坐起来,把这碗炖鸡吃了,你一定饿了,家里也没有其他好东西,你不要嫌弃。”
沈鱼鱼流着泪说:“大头村长,我不饿,我吃不下。”
张大头说:“哪有不饿的道理,你烧成那样,身体一定很虚,不吃点东西怎么能行!快坐起来,趁热把它吃了。”
沈鱼鱼盛情难却,只好坐了起来,接过了那碗热气腾腾,散发出鲜美浓香的炖鸡。
沈鱼鱼接过那碗炖鸡后,看着张大头,感动的样子。
张大头对张宏亮说:“宏亮,我们出去吧,我们看着她,她会不好意思吃的。”
张宏亮点了点头,退出了房间。
张大头对沈鱼鱼说:“鱼鱼,你好好吃,锅里还有,吃完了就吭一声,我去给你盛。”
说完,他也退出了房间。
沈鱼鱼看着他疲惫的背影,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流,这是些多么淳朴善良的人呀,是她连累了他们,给他们平静的生活增加了不必要的负担,现在张秀秀又因为他们而失踪了,和钟非他们一样,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
沈鱼鱼的心疼痛极了,她能够吃下这碗饱含真情的炖鸡吗?在城市里的时候,总是有人说现在的农民怎么怎么的狡猾,怎么怎么的愚昧……
以后她要再听到这样的话,她会朝说这样话的人脸上吐一口唾沫的!张大头和张宏亮坐在厅里,两人都忧心忡忡,愁眉不展。
现在沈鱼鱼醒过来了,她根本就不知道张秀秀在哪里,也没有见到过张秀秀,张秀秀的下落是他们现在最焦心的事情,还有钟非他们,要是找不到,这可是件大事情呀,他们可都是大学生呀!张大头递了一支香烟给张宏亮,张宏亮摇了摇头:“这个晚上抽太多了,嘴巴苦得像黄连,抽不动了,你自己抽吧。”
张大头就自个点上了香烟,边叹着气,边大口地吸着。
张宏亮说:“没有办法,我们还得上梅花尖找人去!”
张大头说:“是呀,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呀,否则如何是好。”
七嫂红肿着眼睛从卧室里走出来,问张大头:“大头,鱼鱼醒了?”
张大头点了点头。
七嫂焦急地问:“她知道秀秀的下落?”
张大头摇了摇头。
七嫂的眼泪又滚落下来,她边哭边说:“秀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这条命也不要了,我也不活了哇!”
张大头白了她一眼,低声说:“你他妈的要哭回房间里去哭,鱼鱼在吃炖鸡呢,让人家听到了多不好!”
七嫂不说话了,愣在那里直流泪。
张大头对张宏亮说:“没有办法,只好再上山去找!你现在去把人都叫起来,让他们先吃饱饭,带上担架,对了,把铜锣也带上,上山!”
张宏亮说:“带铜锣做什么?”
张大头说:“铜锣敲起来响呀,要是他们都还活着,只是在山林里迷了路,钻不出来,听到铜锣声不就有反应了嘛!我怕我们的叫喊声他们听不见,还不是白上山了。”
张宏亮说:“还是村长有见识,想得周全。那我去了,你也吃点东西吧,事情这样了,急也急不来的!”
张大头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42
那个膝盖上被射进一颗子弹的士兵叫小津一郎。
他被拖进洞里后,做了简单的包扎。
他躺在山洞的一个角落里,呻吟着。
板田小队长命令士兵加强了警戒,准备等迷雾散去了再出击。
可是,这迷雾一直无法散去。
他们不敢走出山洞,因为他们总觉得有一杆枪在对准洞口。
那杆枪似乎神出鬼没,无所不在。
一天过去了……
两天过去了……
三天过去了,迷雾还是笼罩着丛林,像是凝固在丛林里。
在这三天里,板田小队长派了两个士兵出洞,企图去侦察一下情况,可是一出洞口就被飞来的子弹击中了眉心,倒在了洞口上。
这是一支鬼枪?士兵们感到了恐惧。
他们无法不恐惧,他们消灭不了那个鬼魂般的枪手,却时时都有可能被消灭。
第四天的时候,小津一郎膝盖后面化脓的枪伤,越来越厉害了,他发着高烧,说着胡话。
士兵们坐在火堆旁边,眼巴巴地看着小津一郎,他说的胡话让他们心里发寒。
板田阴沉着脸,真想过去一枪解决了小津一郎,这样也免得他痛苦,也不会扰乱军心。
但是他没有这样做,他只是咬着牙,一副焦虑的样子。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他的任务就是一次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矢太郎心比较软,他走到了小津一郎的面前,拧开水壶盖,把水喂进小津一郎的嘴巴里。
这是个黄昏,山洞外面已经一片灰暗。
黑暗很快就要把迷雾也吞噬掉。
板田心情烦躁地站起来,走到矢太郎面前,夺过他手中的水壶,狠狠地砸在了地上,暴怒地吼叫着。
他的脸涨成猪肝色,眼睛里发出可怕的光芒。
士兵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们害怕板田会再派他们其中的一个人出去侦察,他们知道,死亡随时在等待着他们。
板田吼叫完后,喘着粗气。
他拔出了军刀,挥舞着,然后,喃喃地说:“我堂堂的一个大日本皇军的军官,难道就这样被困死在这个山洞里?难道就再没有我的用武之地?军人应该死在战场,我怎么能死在这里!”
板田突然疯狂地冲出洞口,在灰暗的暮色之中,挥舞着军刀,吼叫道:“你如果是个勇士,你和我面对面地决斗!躲在暗处算什么英雄!出来哇,出来哇,出来哇——”
板田的吼叫声还没有落下去,捏着一把汗的士兵们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一颗子弹从丛林里呼啸着飞射过来,击中了板田的眉心,板田的眉心出现了一个花生米大小的洞洞,污血从那洞洞里流了出来,板田的眼睛圆睁着,手中的军刀“哐当”地掉落在地。
他摇晃了几下,扑倒在地上,一命呜呼……
士兵们都呆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饥饿开始折磨这群侵略者。
那个报话员一直坐在报话机旁,等待着让他惊喜的声音出现。
可他听到的不是沙沙的杂音,就是一个浑厚的男中音用汉语唱出的歌声,那歌声在摧垮他残存的一点点意志。
最后,这个报话员疯狂地砸掉了报话机,带着耳机在山洞里狂呼乱叫。
士兵们发现报话员疯了,他把自己的衣服脱了,用刺刀划成一块块布条条,坐在潮湿阴冷的地上,把布条条往嘴巴里塞,吞咽着。
报话员被吞咽进去的布条噎得眼睛突兀,像要爆裂。
矢太郎走过去,从他的嘴巴里拖出布条,他又继续往嘴巴里塞……
报话员实在撑不下去了,他用一把刺刀刺进了自己的腹部。
报话员死后,就发生了他们捕杀蝙蝠的那一幕。
……
有股血腥味在洞穴里弥漫开来。
那具叫矢太郎的骷髅突然停止了絮叨,钟非感觉到了他的恐慌,那具骷髅在黑暗中离开了钟非,颤颤巍巍地回到了原处,躺倒在地上。
洞穴里沉寂下来。
钟非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要在洞穴里发生,他在昏糊中已经对任何可怕的事情都毫无知觉了。
钟非眼前又出现了幻象:洞穴里的日本士兵们饿得奄奄一息,他们横七竖八地躺在洞穴的地上,洞穴里的那堆篝火早已经熄灭,阴冷潮湿的洞穴里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
那个叫矢太郎的士兵还没有来得及在洞穴的石壁下刻下新的一行字,就倒在地上了,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洞口突然飞进来无数只蝙蝠,叽叽地怪叫着扑向他们,在他们的身上露出皮肉的地方撕咬着,吸着血。
矢太郎连挣扎的想法也没有了,躺在那里,很快就被吸干了血,痛苦地死去……
死前的一刹那间,他想起了北海道的海边,有一个美丽的姑娘站在海边,向远方眺望……
他最后含混不清地吐出了一句并不完整的话:“这,这就是我们的下,下场——”
……
钟非仿佛听到了黑暗中,翅膀沉重扇动的声音,很多蝙蝠朝他聚拢过来,他想起了宋荔,还有朱未来,以及沈鱼鱼……
43
朱未来做了个噩梦。
他梦见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孩子,独自来到了一片海滩上。
海浪滔天,海面上刮着很大的风。
他手上拿着一把锋利的刀子,坐在了海滩上,然后微笑地用刀子割自己的手腕。
他微笑地看着自己的鲜血无拘无束地冒出来,鲜血流淌在海滩上,渗进了细柔的沙子里。
海浪扑上来,卷走了从他手上流下来的鲜血,海水顷刻间变得通红,散发出腥甜的血腥味。
殷红的海浪铺天盖地地朝他扑过来,他浑身变得血红。
他毫不在意,海浪退去后,他继续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鲜血如注地淌下来。
这时,有两个女人从不远处朝他狂奔过来,边跑边喊着什么,他听不见她们的喊声,但是他能够感觉到她们在喊。
他对她们无动于衷,他拿着刀,用刀锋在红色沙子上写下了一行字:“我死也要成为一个男子汉!”
就在那两个女人跑到他跟前时,一个巨大的海浪扑打过来,她们每人伸出了一只手要拉住他,结果没有够着,他被海浪卷起来,带进了苍茫的大海之中。
就在他被海浪卷走的一刹那间,他看清了那两个女人的脸,一个是他母亲,另外一个是沈鱼鱼。
他沉入了血红的海水之中,脸上还带着微笑……
怪物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进了山洞。
他把手中的枪放在一旁,给火堆里添上了干柴。
干柴燃烧着,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朱未来从噩梦中醒转过来。
他看到了怪物,怪物好像很不开心,那张古怪的脸阴沉着,十分骇人。
怪物添完柴后,又拿过了枪,把那支三八式步枪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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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头使劲地点了点头:“没错,你现在在我家里,我是张大头,你看清了吧,像我这样大的脑袋的人凤凰村找不出第二个人来。是我们把你从梅花尖的顶峰背回来的,我们发现你的时候,你好吓人哟,发着高烧,说着胡话。我们把你背回村里后,好在张北风那小子的医术不错,熬了草药喂给你喝,你终于退烧了,现在醒过来了,我们就放心了。”
沈鱼鱼含泪地笑了:“大头村长,是秀秀让你们上山来救我们的吧?”
张大头见她醒来,眼睛闪亮起来:“鱼鱼,你终于醒了!你是在我家里呀,我是张大头,你不认识我了吗?”
沈鱼鱼的泪水流了出来:“我在你家里?你是大头村长?”
张大头脸色阴沉下来:“秀秀她——”
张大头点了点头。
沈鱼鱼显得焦虑,难道张秀秀为了她出了什么问题?她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张宏亮:“秀秀她到底怎么啦?”
沈鱼鱼问张大头:“大头村长,你刚才说秀秀她怎么啦?”
张大头没有说话,阴沉着脸出去了。
沈鱼鱼在二○○六年八月五日清晨醒过来时,一眼看到的是张大头硕大的头颅和那双熬得通红的眼睛。
她茫然地看着张大头,喃喃地说:“我这是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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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现在张秀秀生死未卜,还有钟非朱未来他们——沈鱼鱼说:“你们找到钟非他们了吗?”
张宏亮摇了摇头:“我们只在山顶的帐篷里发现了高烧昏迷的你,其他人都没有发现。钟非他们为什么没有和你在一起呢?”
沈鱼鱼的心沉进了一个巨大的冰窟中。
她说:“我们上山的第一天晚上,钟非就失踪了,那天晚上十分的可怕……
第二天,朱未来去找钟非,走了后就再也没有回到山顶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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