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问鬼神入幽宅
这大王揸开巨手,轻轻捏住隆柯尼脑袋,声音瓮声瓮气:“咱是阿尔帕德大王,你这老东西有何屁放,快快放来!”隆柯尼已是汗如雨下,勉强打起精神道:“大王您不过求个富贵,我们不过求个平安。何若我将货品送您一半与兄弟们,两下收手?”阿尔帕德大王大笑:“放你娘的白日屁,咱把你现在捏个粉碎,货赀岂不都是咱的了?这等计算你都算不清,枉你还是个威尼斯的商人。”隆柯尼闻得他口中腥臭无比,熏熏欲晕,却又不敢躲。乌基尔山贼一起哄笑起来,死死盯着这班商人,如盯盘中的雏鸡乳猪,直笑得众人心中发毛,想到乌基尔人嗜吃人肉的传闻,无不悚然。
忽然阵中一声清啸:“鼠辈,你敢与我决斗么?”这一啸虽不尖锐,却清清楚楚送到在场每一个人耳中,有如晴天霹雳,震慑全场。谁都未预料此间竟还有人敢捋阿尔帕德大王的虎须,所有山贼大怒,齐唰唰向商队里扫去,见一个中年汉子持剑而立,横眉立目,正是杜兰德子爵。
三人说话间已经逼近,杜兰德冷哼一声,把长剑从地上拔出来,闭目在心中默祈,灵台澄静。三人见他大敌当前竟然把眼睛闭上,只道是等死,同时高擎铁棒砸将下去。
杜兰德听得耳边风响,猛一立目,手中长剑如火龙出洞,挟风掣雷,直刺最右边的敌手前胸。那人见杜兰德甫一出手就存了同归于尽之意,心中慌乱,狼牙棒中途变了招,想去格挡。不料杜兰德收放自如,招式根本未使老,剑峰一偏,转攻中间敌人;同时整个人矮身轻旋,右腿运足力道弹出去踢第三人的膝盖。中间敌人欲回棒相护,却被右边同伴的变招限制了动作,两柄狼牙棒“咣”地一声架在一起,动弹不得;第三人却被结结实实踢中,惨叫一声,朝后疾退。
杜兰德一招逼退了三人,围观诸人无不佩服,就连阿尔帕德大王都不禁龇了龇牙。商队众人表面上不敢说什么,心中却是一阵叫好。赛戈莱纳蹲在马背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杜兰德动作,浑然不知自己刚才几乎丧命。
三人少退,彼此对视一眼,同时嗥叫一声,又扑了上来。杜兰德不慌不忙,十字剑法一一施展开来,初时尚慢,随后愈战愈快,如朝日初升,愈发耀眼起来。几个回合过后,旁观者只觉战团被无数十字剑芒笼罩,剑气嘶嘶纵横。三人心中暗暗叫苦,他们本来以众凌寡,如今却感觉处处被制,欲退无路,欲救不能,直似孤身与群敌对垒一般。
杜兰德在三人围攻之下,动作仍旧稳重雅正,自有骑士一番泱泱风度,尽展十字剑法的精要所在。这套剑法最是严谨,极少破绽,一旦进入节奏,对手便不由自主随彼步法起舞。三人到后来不似攻敌,更像是气喘吁吁地给杜兰德喂招了。
三人被这一逼问,俱低下头去,不敢与之对视。阿尔帕德大王见己方气势生生被那骑士杀灭,怒喝道:“死要临头,还要聒噪!”杜兰德笑道:“既不承认,只好逼一逼了。”展剑又攻。
这一攻动如雷霆,强硬无伦,不留半分余地。三人这才知道方才对手尚未用出全力,一下子被攻了个手忙脚乱,只觉整座阿尔卑斯山压顶,令人全无退路。
正攻至酣处,杜兰德却嘎然收招,一回即止。三人还懵然不知,兀自对着空气乱砍,极为狼狈。这一次即便是不懂武学的商人,也看出来那三个人被杜兰德逼出了本身功夫,无异于公然承认杜兰德所言非虚。
隆柯尼见杜兰德武艺了得,先还欣喜,后来细细思索,这班人既不是乌基尔山贼,唯恐别人发觉真实身份,必是别有目的。如此看来,或许这伙假山贼用意不在求财,而是……想到此节,他不禁瞥了眼布朗诺德和那画着家族纹章的旗子,心中颇有些后悔与这两个人同行。
阿尔帕德大王暴喝一声,从背后掣出双斧,冲入圈内。众喽罗见老大上前,也纷纷涌上去。布朗诺德一拍马鞍,示意赛戈莱纳好生呆在原地,然后举起钉锤跃去杜兰德身边。主仆二人背贴背,一下子身陷群贼重围之中。
隆柯尼以降,所有商人无不变色。这广场是个圆形,以灰白碎石铺地,幅员不大,周围房屋都有一树之高。群贼这一围,那二人几无回寰余地。阿尔帕德大王鼻息沉重,原本浓重的保加利亚口音突转为英格兰腔调的法语:“爵爷,如今你十死无生,不如乖乖交出《双蛇箴言》,还可留你个全尸,依足骑士规矩安葬。”
杜兰德眉头一蹙,果然这帮贼子是冲着《双蛇箴言》而来。他临危不惧,挺剑在胸,慷慨道:“骑士以誓言为生命,我已起誓护持此典,至死方休!”这几句话说的掷地有声,就是围攻的贼人也露出几分敬佩神色。布朗诺德怒道:“呸呸,你这没口齿的贼子,刚才还一口蛮子话,如今又变成了英狗腔,好卑劣!”阿尔帕德大王眼中射出一阵寒光,手中大斧掂了掂,杀意大盛。他既然自曝身份,显然是不会容他们活口了。
阿尔帕德大王道:“既如此,我便满足爵爷这心愿,先杀爵爷,再取箴言!”话音方落,巨斧忽地劈下来。杜兰德早提防在心,见敌人进招,也不硬抗,身子一扭以迅捷之势转去旁边,陡然刺去,贼群中一人一声惨呼,立时跌倒在地,一时爬不起来了。
这一惊变只在瞬息之间,尚未等敌人回过神来,杜兰德已然回招,直取阿尔帕德大王。擒贼先擒拿王,眼下贼兵势大,唯有先催敌首脑,才有胜机。布朗诺德也是暴喝一声,把钉锤舞的如同风车一般,与十几个敌人战作一团,不让他们靠近杜兰德左近。
几声铿锵相撞,阿尔帕德大王和杜兰德转瞬间已经交手三、四回合,彼此都是暗暗心惊。凭着杜兰德的见识,他早看出此人身手是维京一流。维京流武术源自极北苦寒之地,招式苛酷暴烈,施展开来如狂风骤雪,独成一派。维京流最擅长的乃是双手战斧,威力无俦,这阿尔帕德大王改单为双,招式变化愈加灵活,破坏力却不逊双手斧,殊为难得。阿尔帕德大王亦觉得眼前这爵爷武功高深,并非是数招易与之辈。
战斧势大力沉,杜兰德不敢以长剑直挡其锋,转而剑芒疾吐,点点啄去大斧侧面,使其偏开角度,斧锋顿时错开数寸。他见已经荡开斧锋,顺势一个转身半蹲,一招“石中拔剑”反挑对方咽喉。这招取自亚瑟王拔取石中圣剑的典故,有浩然王气,极能震慑。阿尔帕德大王见来势凶狠,急忙反手拿左手斧一封,只听“噗”的一声,剑尖堪堪刺进橡木斧柄。当真是千钧一发,剑招若是早发少许,或者右偏半寸,咽喉已被洞穿。
杜兰德暗叫可惜,阿尔帕德大王胸中砰砰直跳,他生平对敌无算,从不曾如此凶险。一念及此,怒气愈盛,他是天生神力,此时更不吝惜,双斧交错劈砍,无不瞄准周身要害。只要杜兰德稍有不慎,就会被毙于斧下。
二人正相持不下,一旁布朗诺德忽然沉沉闷哼。杜兰德借开一招,侧头旁觑,见到地上躺倒三、四人,显是被布朗诺德辣手除掉了,此时另有十数人围着他倾力狂攻,布朗诺德手中钉锤左支右绌,右肩已然涌出血花。
杜兰德这一分神,原本密不透风的剑圈微微露出一个破绽。阿尔帕德大王狞笑一声,双臂运处,二斧凌厉无匹,朝杜兰德双耳拍去。这一招“双头蛇”,双斧分取两处,攻势亦实亦虚,致使对手不辨方向,顾此失彼。
杜兰德知道这招的利害,见双斧已然袭向左右,一振长剑,直抵阿尔帕德大王中堂,逼他回招自守,这也是唯一能破解此招的办法。殊料阿尔帕德大王不理不睬,双斧如飞,竟存了同归于尽之心。危急之际,杜兰德身子朝后仰去,避过双斧,同时长剑化刺为划,不改去势。阿尔帕德大王反应极快,见夹击不成,立刻弃了斧子,一双肉掌猝然发难,啪地重重拍到杜兰德双肩。
两人身形俱是一晃,各退了五步。阿尔帕德大王胸前划出一道极长的剑痕,鲜血淋漓,望之触目惊心;杜兰德双手拄剑,面泛赤红之色,过不多时,噗的一声从口里喷出一道血箭,霎时赤红退尽,只余煞白。阿尔帕德大王身形健硕,长剑入体不过数分,只是些皮外伤;杜兰德却内创甚剧,两下对比,显然是他吃亏多些。
阿尔帕德大王哗啦一声撕开两侧衣襟,露出虬结胸肌,抓一把黄土胡乱抹在创口权当止血,对杜兰德道:“爵爷到这地步,还要负隅顽抗么?”杜兰德紧抿嘴唇并不答话,加紧暗中调息,只觉得四液俱焚,五脏移位。阿尔帕德大王嘿嘿冷笑,亦不再劝,挥掌再攻。
此时杜兰德尚未调匀气息,体内四液沸扬难止,莫说抵挡,饶是轻吐一字都是不能。耳边听得掌风,他心中不禁恻然,虎目微合,唯立等待毙而已。
突然一缕哨声切入两人之间。阿尔帕德大王眼前一道黑影横穿面前,剑光闪闪,正是标准的“十字剑法”。他大吃一惊,疾退了数步,心道这又是从何处冒出一个骑士高手。杜兰德亦是一惊,再定睛一看,竟是适才躲在马匹背后的赛戈莱纳。马旁的行囊打开,一把剑鞘扔在地上。
只见赛戈莱纳口衔碧哨,身着短衫,手中提隆柯尼送的短剑。此时微风轻起,衣袂飘飘,竟是个风局俊朗的少侠模样。阿尔帕德大王略怔了下,喝道:“你又是何人?!”赛戈莱纳鼓着腮帮子,却不回答,哨声先是宽缓,而后三声短促。只有杜兰德能听懂他的哨意,赛戈莱纳小孩心性,不知利害,只看到杜兰德被人欺负,自然是要报复回去。
杜兰德未及阻拦,赛戈莱纳已经飞身上前。两人甫一接手,阿尔帕德大王顿觉古怪。这红发少年看似贵胄之后,所用招数却全无章法,手中明明有短剑,却抬臂踢腿,狡如猿猱,忽而攀高长啸,忽而在地上滚作一团。这等乱打未必有什么威力,但出其不意,加之身法怪异迅捷,阿尔帕德大王一时竟也不知如何应对。
赛戈莱纳狂攻了一阵,突然猴相尽敛,展剑刺来,俨然一个使十字剑法的好手。杜兰德初时诧异,俟略多观察,便即释然。赛戈莱纳所用的都是他刚才接敌的招数,无论招式、风范,都学了个十足十。他一面欣喜,觉得此子看过几眼就能效仿至斯,实在是天资聪颖;一面却不免担忧:赛戈莱纳的剑法不过徒具其形,全无内力,怎能瞒得过阿尔帕德大王这等硬手。
局面果如其所料,阿尔帕德大王虽惊不乱,几招过后便窥破了赛戈莱纳的虚实,双斧一夹,又是双头蛇出。杜兰德在这招下尚要亏输,遑论临时抱佛脚的赛戈莱纳。他见大斧将至,尖叫一声,当啷一声弃了短剑,扑到阿尔帕德大王身前,手脚并用,紧拽腰带狠抓皮甲,蹭蹭几步攀到秃头顶上,抱紧不肯松开。
看到这等无赖打法,阿尔帕德大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他腾出一手,毫不费力地抓住赛戈莱纳右腿,用力一拽。赛戈莱纳整个人被拉下来,十指在头顶挠出许多血痕。阿尔帕德大王负痛大怒,拿住少年双腿,甩在半空,作势要撕。
杜兰德暗暗叫苦,他空有救人之心,想动个指头都千难万难;布朗诺德被人围攻,自救尚且不暇;隆柯尼等商人手无缚鸡之力,更无胆识,眼见一个少年要被恶人扯成两半。
赛戈莱纳命悬一线,忽然自半空之中宣来一声法号:“我主慈悲,哈里路亚。”这声法号声音不高,在场众人却听得清清楚楚,语调祥和宽柔,就连阿尔帕德大王听了心中都是一漾,戾气少减,双手竟没扯下去。
他话音未落,突然一声悠长的号角响起,从周围房屋墙头冒出几十个彪形大汉。这些大汉面目狰狞,头扎白巾,身披着熟牛皮甲,手里提着各色兵器,登时把商队围了一个水泄不通。隆柯尼暗叫不好:“糟糕,竟是乌基尔流贼……”乌基尔人本是喀尔巴阡山东南山中的一支山区民族,属于匈牙利人的一支,生性狠戾,能征惯战,以掳掠商队为生,甚至落单的军队亦不放过,无论土耳其人还是匈牙利人都奈何不得他们。只是他们平日只在山区活动,这次不知为何跑来摩拉维亚平原的村子。
众人一听是乌基尔流贼的名号,无不神色大震。这些流贼适时一起发喊,以武器敲盾,一时“咚咚”声四起,震耳欲聋。商队里胆小的几乎跌下马来,胆大的也是面如死灰。据说乌基尔流贼手下从无生口,看来这村子里的村民已然遭了毒手,接下来就轮到自己了。只凭商队这几个护卫,断断是拼不过的这些悍匪的。
赛戈莱纳失去自由,又没了哨子,在马背上扭来扭去,啊啊大叫。布朗诺德没奈何,往他嘴里塞了块黑麦面包,这才安静下来。
队伍行至村中广场,隆柯尼环顾一周,面带忧色,对杜兰德道:“今日之事,有些蹊跷,往常这会儿时近收获祭,正是一年当中最热闹的时候。广场张灯结彩,十分热闹。”杜兰德道:“不可大意,你让驮货的牲口缀后,一有情况,后队变前队,赶紧撤出村子。”
隆柯尼壮起胆子,跳下马来用土耳其语道:“不知哪位是大王,请来相见。”流贼们停止呐喊,一个丈二身躯的秃顶大汉从墙头跃下来,地面微微一震。此人肌肉盘扎,虎背熊腰,背后还插着两柄战斧。寻常战士双手能耍起一把战斧已可称得上是好臂力,他竟背着两柄,步履依然稳稳,可见剽悍至极。
杜兰德素知乌基尔人习俗尚武,视决斗不应为耻。眼下敌人人多势众,唯有拿言语激首脑单打独斗,才有一线生机。他掣出长剑,双手按住剑柄用力往地上一戳,双目如电,宛如狮鹫临涧。端得渊停岳峙。众山贼为他的气魄所摄,一时间全场肃然无声。
杜兰德看在眼中,也是一惊,心想对付这种怪力巨汉,只可智取,难以力敌。不料阿尔帕德大王忽道:“你这等爵爷,还不配与咱交手。你们几个,谁去给爵爷送终?”后面一半是说给自己手下的,登时群情嘈嘈,最后有三个汉子跳将出来,手持三根棘突狼牙棒,站成一个半圆朝杜兰德围过来。杜兰德戟指怒道:“尔等蛮夷,竟不守骑士规矩,全无武德!难道不怕族群蒙羞么?”阿尔帕德大王仰天长笑:“打劫要讲甚么规矩!人多势众,只要你死便是了!”
阿尔帕德大王放开隆柯尼的脑袋,擦擦嘴边口水,转过肥大身躯来,上下打量一番杜兰德,问道:“你又是什么?”杜兰德大声道:“我乃是弗朗什-孔泰的杜兰德子爵,家纹在此,你敢与一个骑士决斗么?”布朗诺德飞快地卸下马后狮鹫旗,立在杜兰德身后。隆柯尼等皆知这是唯一生还之道,都不敢言语,战战兢兢一旁看着。
阿尔帕德大王摸摸自己秃顶,歪着脑袋紧盯住杜兰德,忽然一阵脆生生的笑声横将传来。原来是赛戈莱纳趁布朗诺德解旗的时候挣脱捆缚,蹲在马匹背上,看到这大王头顶锃光油亮,十分滑稽,故而哈哈大笑。阿尔帕德大王见这小娃子不知死活,心中恼怒,喉头抖动一下,“啐”的一声,一口浓痰破风而出,直扑赛戈莱纳面门。一旁布朗诺德见势不妙,不及抽出钉锤,摘下帽子去挡,只觉得手中一颤,帽子竟被那浓痰的去势弹飞,远远落开几步之外。可见这阿尔帕德大王的内力之强,实在是匪夷所思。
商队又行了二十余里,来到普路特河上游一处名叫菲兰尼亚的小村庄。这里是瓦拉几亚公国辖地,他们一连在山区跋涉十几天,已经是人困马乏,亟需休整。这条商路隆柯尼走过许多次,驾轻就熟,知道这附近有一个渡津,便劝说杜兰德不如在村子里歇息一夜,次日再渡河北上。
甫一进村,众人立刻觉得有些古怪。此时日过正午,正是一天之中最繁忙热闹的时候,寻常村落应该远远就能听到犬吠鸡鸣,可眼前这村庄却寂静无声,连缕炊烟也无。杜兰德喝令众人放慢脚步,马匹衔枚,布朗诺德怕赛戈莱纳四处乱跑,把他绑到了马背上,还把那哨子收走。
第一章 不问鬼神入幽宅 (第3/3页)
本想邀他一起北上,见他固执,也就不再说什么。
战至十余回合,杜兰德身法一滞,突然闪出一个破绽。三人大喜,连忙举棒去捣,棒砸之处却骤然落空,一下子失去平衡,几乎跌倒。再抬头时,杜兰德已经站出十步开外,表情冷峻至极。
阿尔帕德大王道:“爵爷你莫非是自认将输,所以自己跳出圈外?”他这番话原是想替三个手下挽回些面子,只是适才己方局面实在大劣,就连群贼都觉得这番解释太过勉强,竟没人应和老大。
杜兰德紧盯三人,剑尖遥指,沉声喝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阿尔帕德大王闻言一怔,拍拍肚子:“你难道不曾听过乌基尔的威名么?”
杜兰德冷笑道:“正是因为长了眼,才瞧出尔等藏起来的马脚。这三位虽然拿的都是狼牙棒,手法却迥异。人若是惯用甚么武器,就算临时更换,亦难改正旧时的习惯。这一位挥棒时肩膀高耸,总不自觉把棒尖递前,显然是用惯了巨型的苏格兰斩剑;这一位握棒过低,招术里边刺多过举砸,应该是用土耳其弯刀的高手;还有这一位,狼牙棒周身是棘突,你却只用顶端攻敌,连点连锤,必是条顿钉头锤一门的传人。”
众人见他寥寥几次交手,就能从细微处窥破对方底细,兵器流派随口点破,无不心下凛然,暗赞眼力了得。场内三人更是面面相觑,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杜兰德又道:“这三种武器,俱是军中利器,寻常山贼根本无从入手,休说精熟招式了。尔等想必不是乌基尔山贼吧?这等藏头藏尾,是何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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