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受何人指使
我替兰澈答:“这是齐国七皇子殿下。”
昏君:“哦,子嗣太多的烦恼。”
昏君一走,我们齐齐松了口气,顿时活跃,随遇安由着我们闹,权当看不见,自己盖了本经书睡觉。
此人是个懒骨头,一天之内睡着的时候比醒着多。
只有兰澈老老实实抄经,我坐在对过给他捣乱,脑海中骤然闪过一个念头。
“怎么了?”兰澈见我怔愣,关心道。
我:“说好为质五年,你已经在楚国呆了七年,父皇今日知道了你的存在,回去以后会不会心血来潮,问起你,将你送回齐国?”
我:“你一个狐狸精,看人类写狐狸精?”
他:“不行吗?”
他:“你呢?”
我:“来找本道德经,师父先请。”
“徒弟请。”
“师父请。”
互相虚伪着让上楼梯,他往左,我往右。
我猫着身子,看到一本回天术。
我心中一动,正要去拿,一只手抢在我前头,拿走了那本书。
随遇安:“你知道这是什么书吗?”
我装傻:“不知道呀。”
他:“不知道你就随便动?”
“这是邪术,就应该禁了才是,小孩子不能看,”他眉尖紧蹙,一脸肃穆,将书卷进袖口,“为师帮你阅览阅览。”
我:“?”
他:“诺,你的道德经。”
我咬牙接过:“谢谢师父。”
他笑得春光灿烂,“客气了徒弟。”
“你皇姐此时在做什么呢?”
我皇姐这会儿多半灯下缝缝补补,我和兰澈之所以到现在还有身体面衣裳穿,全靠她一双巧手。
我道:“皇姐这会儿多半在摸黑做俯卧撑。”
随遇安一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你皇姐还真是……外敛内秀。”
我接口:“是啊,她只在心悦之人面前才表现得文静。”
他道:“我也是才知道,你们在过宫中的日子过得这般苦。”
我摇头,“有皇姐和兰澈作伴,我不觉得苦。”
顿了顿,我补充,“我皇姐也不觉苦。”
苦的是天人永隔,天上人间留不住。
“说起兰澈这孩子,”随遇安道,“他颇有资质,过目不忘,实在不该被耽误。”
是吗?这我先前倒是不知道。
我望着随遇安,欲言又止。
我想求他去找昏君开口,把兰澈留下,昏君想从他身上谋求长生之道,眼下对他有求必应,留下个把人对他来说应该不难。
可我不知这样做,是救了兰澈,还是害了兰澈,我怕兰澈有他自己的命运轨迹,故而不敢冒失。
“有话要说?”他问我。
我恍惚摇头。
“那就早些回去背道德经,明日抽查,”他抢人正经夫子的活抢得十分顺手,还笑得特别欠揍,“明天见,乖徒。”
过了几天,昏君突然下旨,让我和皇姐还有兰澈以及牡丹三四五号、腊梅七八九号等不受宠公主搬离废宫,同那些生母身份尊贵的皇子公主同吃同住。
皇姐说这是天上掉馅饼,我丝毫没感到惊讶。
搬家当天,皇后所出的长公主过来瞧我们,借口我踩脏了她的裙角,大发了一顿威风,用她的话说,就是我们这群污泥里的猫狗,也配跟她做姐妹?
我本来也没想跟她做姐妹,我的姐妹这辈子只有皇姐一个。
我趁随遇安打盹醒了的间隙,佯装路过,道:“那什么,谢谢你嗷。”
我没说谢他什么,他却心领神会,鹤扇拍我脑袋,“就只有口头感谢吗?”
我道:“呸。”
转眼新年将至,我寻来好些五颜六色的丝绦,求皇姐教我结一个扇坠。
皇姐苦我做俯卧撑久矣,听我说要学女红,恨不得传我十八种结法,我决定挑战个最难的——同结心。
起步,针把手穿了。
我:“……”
从入门到放弃,我:“还是来个最简单的吧。”
半个月以后,我在路上堵随遇安,远见他忽悠昏君回来,边走边同修士们说话,那叫一个意气风发,容光满脸。
我握紧扇坠,有些后悔自己冲动,待要转身离去,随遇安一个闪身堵住了我,道:“等我呢?”
不管了,我将扇坠往他手心一送,“皇姐让我给你的!”
他愕然,举着那碧绿碧绿的扇坠,一时间不知从何夸起,“替我谢谢你皇姐,这……线疙瘩结的真别致。”
我吼:“那图案是如意!”
我跑出去又回来,他还站在原地欣赏,我:“你不准放在明面上用,我皇姐虽然开朗,到底是女孩儿家,面皮薄,你……当做无事发生,珍藏就行了。”
他笑:“必然。”
我:“喜欢吗?”
他:“很喜欢。”
我踩了他一脚,在他疑惑的眼神中,溜了。
5
新年一过,兰澈被送回齐国。
他走前那一晚,我去见他,将我这些年收藏的“宝贝”都送给他,有正道法术秘籍,有护身铠甲,有保命丹药,我将所有他可能遇到的危险都想尽,对他只有一个要求,活下去。
“如果可以,尽量别回齐国,路上能跑就跑吧,找个地方隐姓埋名,时不时让我知道你平安就好。”
他说,你放心。
他走时,下了很大的雪,我隔着一扇宫门相送。
他长高了一些,背影伶仃依旧,我道:“兰澈。”
他回头。
我犹豫再三,还是道:“保重。”
他眼里的雪光淡去许多,对我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他道:“我会回来,带你出苦海。”
送别兰澈的只有我自己,皇姐没来,因为刚过完年随遇安就病倒了,肉眼可见地消瘦,皇姐整日忧心忡忡,有事没事就往钦天阁跑,顾不得其他。
我这个挂名徒弟,也应卯去看一看随遇安,他拥着被子坐在床头看画本,如痴如醉,有人走近都没发觉。
我:“……”
我夺走他书,他一惊,张着眼睛瞧了我半天,道:“敢情是小二。”
我没好气,“狐狸也会生病吗?要不要给你找个兽医?”
面对我的揶揄,他笑眯眯的也不生气,我头皮一凉,他将一根玉笄插在我发间,道:“过了年就是大人了,总是小二小二的叫着不好,为师给你取个名字吧。”
我道不用,“要取也是我自己取。”
他道好,又道:“让你皇姐也取一个。”
说完他捏我的脸,“愁眉苦脸的做什么,笑一笑,小丫头片子本就长得不好看,绷着个脸,更不讨人喜欢了。”
他望着我,眼中有犹豫,“小二,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个皇宫,去外头生活?为师送你出宫好不好?”
我道:“好端端说这些做什么。”
他:“为师推演大楚国运,感觉就这两年,你们大楚要完,你父皇不仅会一人遭报应,还会连累儿女,你若信得过为师,就听我一次。”
我:“你怎么不送我皇姐出宫?”
他默然。
我:“你会亲自把我皇姐带走,是不是?”
他道:“也许吧。”
我放了心。
站起来道:“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只要顾好我皇姐就行。”
“还有,”我极力遏制心中酸楚,“你努力养病,不许死。”
说完不顾他阻止,我跑了出来。
我对皇姐说,随遇安的眼睛看不见了,你不要对外人提起,假装不知道,多照顾他一些。
皇姐含泪点头。
我对皇姐心中有愧,尽量不去打扰皇姐和随遇安,她早晚要为随遇安心碎一场。
但是,心碎一场比丢了命要好,比被炼成炉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要好。
人要是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有时候我也会情不自禁,跑去偷看随遇安,听他和我皇姐亲昵说话。
我给皇姐起了个名字,叫楚寒,因为初见随遇安那天是寒露,皇姐将这个名字讲给随遇安听,随遇安果然很高兴。
我听皇姐问随遇安:“师父,人真的有前生来世吗?”
“有啊,”随遇安还是一贯蒙人不打草稿的调调,“信不信,前世我就认识你了。”
皇姐兴奋道:“那我前世是什么样子?”
“你呀,”随遇安笑着说,“我遇到你时,你是个牙尖嘴利的小姑娘,穿一身大红嫁衣,可凶可凶,你……”
他忽然不说了,望着皇姐的方向,陷入迷茫,抽出皇姐握住他的手,说他有些累。
我甚至邪恶地庆幸他眼盲,如此就看不到我和皇姐逐渐长开的模样了。
6
我终究不甘心,夜夜往返藏书阁,结果一无所获。
趁侍卫换班,我捏个诀,用自身微不足道的一点法力,探遍藏书阁每一个角落。
一声凄厉惨叫打断了我施法,来自废宫的方向。
自搬出以后我再没回来废宫,从前虐待我们的嬷嬷,我几乎要认不出她了,短短半年,她瘦成了一副骨架,披头散发,衣不蔽体,尖叫着满地打滚,人已疯癫。
我上前按住她,看她额间黑气缕缕,正是中了梦魇咒,中了这种邪术的人会夜夜噩梦连连,直至崩溃,没有法子解救。
我给了她个痛快,“知道是谁对你下了咒吗?”
她已说不出话,眸中带着解脱,咽了气。
半年后,我收到了兰澈的死讯。
我枯坐一夜,怎么也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难道一切都是定局,到头来我还是谁也救不了吗?
至少,我要保住皇姐。
一定要。
及至这一年冬天,随遇安由眼盲到五感皆丧,昏君确定他成了个废物以后,将他扔进了地牢。
本来昏君不会如此轻易放过随遇安,但是齐国出了个能力拔群的太子,法力通天,能撒豆成兵,昏君手下方士纷纷叛变,投效齐国,齐军顿起,打得楚国措手不及。
昏君焦头烂额,没有心思跟一个废物计较。
这一仗打了三年,三年之后楚国大败,举国投降,派遣皇子为质,及公主和亲以示诚意。
和亲人选自然是皇后来挑,长公主玉手一指,我“脱颖而出”,一点悬念都没有。
皇姐抱着我痛哭,谁都知道,打了这么多年仗,齐楚两国堪比世仇,嫁过去焉有好日子过。
而且这三年来,那齐国太子修炼成了邪魔,搅得天下大乱,比昏君残酷百倍,齐国早已是人间炼狱。
出发前一夜,皇姐替我熬了碗燕窝粥,我假装不知道其中有迷药,乖乖喝光,在她注视下沉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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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君把脸一别,看见木头桩子似的兰澈。
“……”昏君感觉自己来错了。
第二天我和皇姐起床,按照随遇安昨夜走时的嘱咐,把兰澈叫上,先花半柱香围观在墙上挂了一夜的嬷嬷,再手拉手去钦天阁。
昏君来视察,看见他的五个女儿,三个傻四个呆,还有一个特别呆,个个拿苦瓜脸对着他。
昏君问兰澈:“你是寡人跟哪个生的?寡人怎么没有印象。”
昏君指着兰澈,“国师不是说,本事只传女,不传男吗?”
昏君:“国师真乃性情中人,寡人喜欢。”
随遇安理直气壮:“骗你的,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我这一身本事是怎么来的?”
昏君:“……啊。”
“聒噪。”随遇安掏了掏耳朵。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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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唧”糊上了墙,挣扎叫不出声,活像个白肚皮朝外的青蛙。
兰澈跟着脸色一白,却还是对我勉励一笑,“我不会离开你的。”
我握住他手,他的手跟我一样冰凉,这个冬天,我只觉无限漫长。
夜间我再次偷溜藏书阁,在底层木梯口与随遇安撞上。
他看我,我看他。
他:“为师来找本聊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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