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 走个剧情
他声量很低,但在开口的那一刹,四周便再无动静。
守在床前的信国公刹那间老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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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杨家人动身回京。
虽然仅休养了几日,杨绪尘的精神头却比过去两个月都好,身体上的沉疴依然在,但没有了悬顶的死亡折磨,整个人都由内而外泛着松快。帝师也因此不再留他,毕竟盛京城里有医术更高的太医国手,回去调理比留在曲宁更有益。
一道回京的还有温家少主子青。比起杨绪尘,温长风反而不放心这个什么都闷在心里的长孙,临行前特意把人唤来开导。面对祖父话里话外的不放心,温少主只能一再表示自己挺好的,并不会因为什么奇怪的卦象而一蹶不振。
他站在崖前,面对的是群山叠峦,绵延无期,大朵大朵的团云浮于脚下,初春微凉的风吹起宽大的衣摆,白衣翩跹,墨发轻扬,看上去越发出尘不染,仿佛随时羽化而去。
他转回头,继续眺望着远处层峦叠嶂的青山,“皇宫于她而言,喜不喜仅一念之间。若卜卦为真,季珩确有登顶之象,那她只需顺着命轨而行,便可得偿所愿。我亦无须再为她忧心,也可松一口气。”
“……当真?”帝师狐疑地审视他,“仅此而已?”
“不然?”温子青平静地回视,“子青实不知祖父在替孙儿惋惜什么。”
温长风顿时一噎,说不出话,只好瞪他。
“祖父到底想听什么。”温少主无奈。
“你先说说你为何不满那一卦,老夫再同你说惋惜什么。”
“没有不满,”温子青道,“只因此前还在为难如何帮她摆脱入宫之命,突然发现这份操心有些多余,不适应罢。兼之着实没料到卜算结果,孙儿在京中的行事与此并不相符,不得不多想一些。”
放屁!
杨家重安续命容易,久活难,帝王血引缺之不可,偏生就算到了一门之隔的季景西头上。而杨家女栖落天家之运早年便有迹象,若再添这一笔,两人又恰情意相投,说一句天意都不为过。
明明就是被这锤死的“天意”激着了……
毕竟是看着长大的亲孙,老人家忽然就有些怒其不争,“劝你凡事莫强求,你还真不强求了,就当真要看她嫁入季氏?我温氏之人,逆天改命乃看家本事,你……”
“她心之所向,为何要阻?我引她为友,岂会令她为难。”温子青垂眸,“祖父又希望我承认什么?”
“……”
两人并肩而立,听着风看着云,良久,温长风轻叹一声,“祖父只是希望你此生行事不留遗憾。”
青年摇头,“不曾遗憾,亦无后悔。”
那扇门是他亲手打开的,那一步也是他退的,那些尚来不及破土生根的种子、兴许存在却被忽略的心意、偶尔划过心头没能停留的野望、可有可无的未来,都是他坦然自视后做出的抉择。
温家子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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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丈峰上熹微晨光入室,庭外露润雾湿,凉意飒飒。
感官的反馈慢了半步,好半晌,杨绪尘那半梦半醒的意识才逐渐回笼。耳边有喜悦的轻呼和轻柔的呼唤,他分辨了一会,又试着动了动,感受到身体的使用权正慢慢回归掌控,这才有力气张口,顶着干枯的喉咙和嘶哑的嗓音,说出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梦里没有家族重任, 没有君臣分明, 没有求而不得, 也没有向死而生,轻松得犹如飞鸟翱翔长空, 越万里青山。
人心算计得多了, 通常梦到的东西也不得他欢喜,如今难得有一回不愿醒来的好眠,便不舍得打断, 反倒任性了一把放纵自己多停留片刻,直到睡无可睡, 梦无可梦, 这才姗姗来迟地做了一番告别, 继而疲惫不堪地睁开眼睛。
“……那株海棠,还是挪一挪吧,父亲。”
“好,好。”杨霖纵横了官场半辈子,此时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哽咽得仿佛天大的委屈终于沉冤昭雪般,“挪,回去就挪。”
杨家绪尘,历劫而生,这一局与天争命,他们赢了。
说完,杨相公无法抑制地拿手蒙了自己的眼,转身向帝师祖孙深深拜下,“救命之恩,没齿难忘,霖……叩谢二位。”
“杨叔叔快请起。”温子青连忙上前将人扶起。
大多记不清了, 只是许多零星跳跃的片段, 例如外祖家盛夏的庭院, 例如南苑书房的水榭, 例如一群人在惊鸿院里大声祝他生辰快乐, 等等。偶有不堪回首的悲壮,但更多的还是些有趣的画面:校场上英姿飒爽的少年们跑马射箭, 与靖阳在集会上猜字谜,做弟弟妹妹们的膝枕,陪母亲选宾客名单, 同父亲商量家中那株海棠是否该挪一挪位置……
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却组成了他生命里最值得怀念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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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绪尘睡了一觉, 做了无数个梦。
“有一年我带她上国师塔,她指着远处的皇庭说,‘许多人一厢情愿地希望我住进去,却无人问我一句愿不愿意’。”温子青抬手,于虚空中握了握,指缝间漏过一缕缕山风,“我于是问,可愿?她答我曰,不太愿。”
同为世族出身,他当然懂何为“不太愿”。不愿不代表不能,若为家族故,就不存在什么愿不愿。
可反过来,他也明白她何时会“愿意”——端看那皇庭之中有谁。
帝师踱步上前,慢悠悠地捋着花白的胡须,“她打小便是个明事理的乖囡。如此好女子,对她生出心悦之意太容易啦。”
青年无语地看了一眼自家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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