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 一波暂平
“正恒兄。”他平静开口,“我的亲姑姑还住在荣华宫里。这世上的陈留谢,只剩两个了。”
越贞闭了闭眼,相劝的话再说不出口,“如果可以,我真不愿与你为敌。”
到了国公府,他才从杨绪尘口中听完了另一个版本的事情经过——
谢卓提醒的没错,尹精的死的确与杨缱有关。或者说,这本就是一场针对杨缱、针对杨家的嫁祸,是死局,布局之人不惜用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为赌注,来拖整个杨家下水。
“……尹精死前,留下了一封遗书。”杨绪尘将一封被打开过的信笺递给他,是暗三与谢影双前一晚从尹精书桌上带回来的,“事情的真相如何,你看过便知。”
季景西接过信笺打开,一目十行看完,整个人都气笑了,“疯子!朝廷点他为榜眼,封他入府台,就是为了让他这样‘以死明志’的?合着在他眼里,皇上没应他所奏给阿离按上罪名,就是朝廷腐朽,就是任人唯亲,就是官场黑暗?那怎么不干脆血溅太极殿,岂非更显他直谏之志?也让众朝臣瞧瞧他死也要肃清腐败的决心?”
杨绪尘冷笑,“怕是他没那个胆子。”
此人死不足惜,但却实实在在地让她背上了一条人命。
季景西想到此事可能引起的后果,后怕地搓了搓手背上不存在的鸡皮疙瘩,“幸有霈之提前预警,也幸而你反应迅速,抢在京兆之前拿走了这封遗书,否则想要收场,实为不易。”他轻叹,“你我都要承霈之的情。”
杨绪尘深有同感,然面上依然忧虑重重,“怕就怕这封遗书不止一份,尹精,或者说季珏仍有后手。我已提前同河间尹氏的宗子尹崇通过气,至少尹府那边可以保证不会横生枝节。其他的,兵来将挡吧。”
“尹崇?”季景西咀嚼着这个从未听过的名字,“可信么?”
“可信。”杨绪尘斩钉截铁。
此前他借着绪南立继宗子之机肃清族中蛀虫时,手里握了一大堆人的把柄,其中就有尹崇岳丈的,后者为此曾上门求过他,杨绪尘顺手帮了他一个大忙,之后习惯性地留了个拿捏的后手。这次便是借着这一后手,威逼利诱并举,让尹崇倒向了自己。加上尹崇与尹精不合,两人之间矛盾深重,尹精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了他的地位,后者对他深恶痛绝,是以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与杨绪尘合作。
当然,尹崇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即要让杨绪尘帮他彻底握住族中大权。家家有本难念经,河间尹氏内部对于归顺季珏也并非一条心,对此杨绪尘表示,举手之劳,乐意为之。
季景西多少能想到这里头有利益交换,只是世族之间的纠葛实在太盘根错节,实非他所擅,交给杨绪尘再好不过,他有自己的战场,“既如此,老七那边交给我。”
“正有此意。”杨绪尘也不是第一次与他合作了,答应得极痛快,“你们姓季的能自相残杀再好不过。”
季景西:“……”
虽然是这么个意思,但你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两人联手之下,这场风波平息的很快。尹精的死虽然惊到了许多人,但一来没有遗书,二来河间尹氏处处息事宁人,随着京兆那边结案封卷,这位前途无量的年轻御史究竟为何突然选择自杀,成了一个悬而未解的谜题。
春暖草长的季节,天气渐暖,尸身无法长久存放,尹家在停灵七日后决定下葬。
这七日里也有几件值得一提之事。一是尹精的生母姚氏被抬为了平妻,且一位自称姚氏表舅的富商带了一大笔迟来的“添妆”前来认亲,据说光是银子就有上万两,还有几间旺铺,足够姚氏挥霍到下辈子了。
那“表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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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单是“阿离”这两个字,便能让人痛的恨不得打断身上的每一寸骨、放干了血,掏出心来捧到她面前,告诉她自己有多么不愿接受“到此为止”这个结局。
可是他不能,也没机会。
不得不承认,自己之所以还活着,大抵还是托了阿离的福。
太痛了。
四个月的幽禁,大把大把空白时间,足够谢卓将从前的一切翻来覆去回想。他知道自己走不出第二条路。
“我又何尝愿意与她为敌。”谢卓轻声答,“她曾是我未婚妻,你知道的。但凡季景西往后想过些安稳日子,最好还是别把我放在他手下了。”
尹精的死经过一早上的发酵,已是传的沸沸扬扬,季景西听完,当即派人前往京兆细探究竟,自己则动身去了信国公府。
当年傲然的谢家风骨如今依然在谢卓的骨子里流淌,身为有着同样波折境遇的世家子,恐怕无人能比越贞更理解这一点。他有些可惜,但更多的是预料之中的“果然如此”,于是也不再坚持,临走前按季景西的吩咐撤去了满院的守卫,算是彻底为这为期四个多月的禁闭划上句号。
之后越贞向季景西回话,顺势提了早上尹府的动静和谢卓的提醒。
若上述推断均正确,那么也是时候该季景西着急了——皇上一日不废太子,季珪便迟早会从东宫走出来,一旦季珪重新站回朝堂,他这个东宫侍读便也该回归众人视线,否则完全无法解释他销声匿迹这么久。
除非季景西心狠一点,杀人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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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幽禁的谢卓一概不知。但他会推测。他能时至今日还被季景西压在这府邸里不得出,可想而知这几个月太子季珪也同样没有结束禁闭;而他还能好好地与越贞把酒言谈,而非被杨家人寻仇、迁怒,想来杨绪冉也还活着,继而推断出杨绪尘也度过了所谓的“廿三死劫”。
“真是他自己寻死的?”季景西仍无法理解疯子的想法。
“是自杀。但也不排除有被煽动洗脑的可能,那疯子本就极端自负又极端狭隘,做出这等自杀明志之举不是不可能。霈之说他脑子有问题,真真不错。”杨绪尘轻点着指尖,“我姑且认为尹精此举乃是受了季珏暗示,接下来只要静观后效,看他那庶母会被如何安排了。”
季景西被恶心得不轻,勉强压着怒意,“阿离可有吓着?”
尘世子摇摇头,“但大抵有些物伤其类。”
虽然尹精要用自己的一条命来拖死杨缱,然终究是她不杀伯仁,伯仁因她而死,后怕之余,难免有些接受不了。她想不明白,到底是多大的仇恨值得一个人豁出命来对付她,甚至能够不顾自己尚在人世的庶母。她不由反思自己是不是当时毓秀台论礼说得太过了些,以至于一个本来无辜之人,因为她而失了心性,进而丢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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