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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刘邦的军事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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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汉开国元勋樊哙曾问思想家陆贾:“从古到今,人们都说做皇帝的人是受命于天,事先都有祥瑞的征兆,难道真是如此吗?”



    樊哙画像。图源:网络

    回望历史,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陈胜吴广失败了,假装自己是“龙种”的刘邦成功了。当秩序重建之后,帝国统治者需要的也是君权神授的天命观,而不是人人可以称王称帝的革命论。这就是那个时代的新需求。



    04



    最高级的政治神话,是连自己都深信不疑。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相信“命乃在天,虽扁鹊何益”的汉高祖刘邦拒绝治病,以死印证了自己所宣扬的天命观的真实性。至此,生于天命,死于天命,刘邦的一生形成了神奇身世的闭环,堪称有始有终。


    刘邦死后,由他而起的帝王神话,依旧生生不息。



    我们知道,在正史中,刘邦父母的名字是缺失的,仅称为刘太公和刘媪,按现在的叫法即是刘大爷、刘大妈。这也从侧面说明了刘邦出身的低微,因为普通人在当时是很难留下名字的。甚至刘邦本人在发达前可能都没有正式的名字,称“刘季”大概率是按伯仲叔季的排行取名,表明他是家中最小的儿子,称帝后才改名为“邦”,而以“季”为字。

    把朱元璋画成这副模样,其实也是一种异相神化。图源:网络



    不管朝代如何更替,刘邦开启的政治神话便以这样的方式延续,层累地构建起历朝历代帝王创业建国的神话史。可以说,刘邦构建的一系列政治神话,成为后世开国君主及夺权篡位者为自己制造天命所在的经典范本。



    出身卑微的帝王需要自高身世,于是感生神话继续流传。苻坚的母亲“祈子于西门豹祠,其夜梦与神交,因而有孕,十二月而生坚焉”。朱元璋的母亲“梦神授药一丸,置掌中有光,吞之,口余香气”,便生下了后来的命定天子。



    身为开国皇帝要有神光笼罩,于是,赵匡胤、耶律阿保机、朱元璋等人在发迹前都有了像刘邦一样的天子气,要么“赤光绕室”,要么“夜有红光”。



    非常之人必有非常之相,于是,孙权“方颐大口,目有精光”,刘备“长七尺五寸,垂手下膝,顾自见其耳”,刘曜“身长九尺三寸,垂手过膝,生而眉白,目有赤光,须髯不过百余根,而皆长五尺”,吕光“身长八尺四寸,目重瞳子,左肘有肉印”……



    要有善相之人,于是有了史世良给李渊看相,说:“公骨法非常,必为人主,愿自爱,勿忘鄙言。”有了老儒给朱元璋看生辰八字,掐指算了半天,憋出几个字:“吾推命多矣,无如贵命。”



    要有龙,于是,杨坚小的时候,他妈抱着他,忽然看见“头上角出,遍体麟起”。吓得他妈赶紧把他扔地上了。有个尼姑刚好目睹了这“虐待”婴幼儿的一幕,幽幽地说了句:“本来可以早点得天下为人龙,被你这么一惊吓,看来要晚几年了。”朱元璋出生没多久,有个老头来串门,进门就嚷嚷:“你家有一龙。”



    可以说,一个帝王没点神异事迹,都不好意思在史书里露面了。



    纵观帝王神话,出生时、称帝前、登基时,是渲染天命神授的三个关键节点,也是史书中开国帝王被神化的“重灾区”,由此形成一套模式化的历史书写套路。而所有这一切,都可归结为刘邦的政治遗产。



    距今最近的“刘邦式政治神话”,发生在1915年,民国总统袁世凯称帝之前。



    据说,当时供袁世凯专用的浴池建成,他第一次洗完澡后,侍者清理浴池时,发现池底有几个特大的鳞片,闪闪发光。此后,袁世凯每次洗澡,都有几片鳞片留在池底。很快,袁世凯洗澡必有龙鳞脱落的消息,传遍了北京的大街小巷,越传越离奇。



    直到袁世凯复辟失败命归黄泉,“真龙转世”的把戏才被拆穿。原来,是袁世凯指使自己的小老婆以配药为名,专门到鱼市收购大鱼的鳞片,他每次洗澡时,将鳞片偷偷丢在浴池里。



    时代总会进步,历史总会祛魅,于是神话就成了笑话。晚年的刘邦坐在高高的龙椅上,望着空旷的殿堂,对自己的出身和面相产生了一阵恍惚之感:



    我,大汉王朝的创立者,到底是刘太公与刘媪之子,还是蛟龙之子?我,这张苍老的脸,到底只是跟常人略有不同,还是贵不可言?我,左腿上,到底有没有72颗黑痣?



    但他只是常识性地恍惚了一下子而已。



    这么多年,他早已相信了自己的神异。



    讨伐叛乱的英布时,他中了箭伤,回到长安后感染病重。吕后为他请来了最好的医生,医生打包票说:“病可以治好。”



    他一听却来了气,当场谩骂医生道:“我以一介布衣平民,手提三尺剑取得天下,这不是天命吗?命运在天,虽有扁鹊,又有什么用处!”



    他赏了医生五十斤黄金,将其打发走了,自己进入了生命的弥留之际。



    通过掌握自己的死,他最后一次证明了自己的神异。



    但,又有一阵恍惚袭来:



    我,大汉王朝的创立者,到底只是受天命眷顾的一介布衣,还是蛟龙之子?我,这张濒死的脸,到底只是跟常人略有不同,还是贵不可言?我,从不示人的左腿上,到底有没有72颗黑痣?



    刘邦画像。图源:网络



    01



    早在刘邦开始创业打天下时,关于他的神异故事就已经开始流传。



    刘邦本是秦朝体制内的一个基层官吏——亭长。一次,他负责押送徒役去骊山修帝陵,走了没多远,很多徒役已经逃跑了。照这情势,估计等到了骊山,人早逃光了。所以他就停下来,喝了一场酒,然后趁着夜色把所有徒役都放了:“你们逃命去吧,我也一样。”这件事,标志着刘邦从秦朝的维护者变成了反叛者。见他如此仗义,徒役中有十几个人当场表示愿意跟他一起走。刘邦便带着这些人逃匿在芒县、砀县的山泽(今称芒砀山)之中,走上反秦创业之路。



    随后,神奇的事开始发生了。司马迁《史记·高祖本纪》记载:



    高祖被酒,夜径泽中,令一人行前。行前者还报曰:“前有大蛇当径,愿还。”高祖醉,曰:“壮士行,何畏!”乃前,拔剑击斩蛇。蛇遂分为两,径开。行数里,醉,因卧。后人来至蛇所,有一老妪夜哭。人问何哭,妪曰:“人杀吾子,故哭之。”人曰:“妪子何为见杀?”妪曰:“吾子,白帝子也,化为蛇,当道,今为赤帝子斩之,故哭。”人乃以妪为不诚,欲笞之,妪因忽不见。后人至,高祖觉。后人告高祖,高祖乃心独喜,自负。诸从者日益畏之。



    秦汉时期,人们见面打招呼的常用语是“无它乎”(有没有蛇),跟现在问“吃饭了没”是一样的。可见当时的蛇患很严重。刘邦喝醉了,借酒壮胆,提剑斩杀了一条挡道的白蛇——事就这么个事,即便放在现在也不算十分罕见,顶多说明刘邦的胆量确实不一般。



    但这件事在传播过程中,却出现了神异的情节,司马迁以第三视角讲述道,有个老妇人夜里哭着来找儿子,说他的儿子被杀了。人家就问她,你儿子为什么被杀呀?老妇人说,我儿子是白帝子,变成蛇,挡了路,就被赤帝子杀了。刘邦酒醒后,知道老妇人寻子的事,内心窃喜。而他的追随者从此更加敬畏他。



    就在刘邦斩杀白蛇的时候,陈胜、吴广已经在大泽乡举起反秦义旗,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口号。按照《史记·陈涉世家》的记载,陈胜和吴广密谋起事后,去找占卜者来占卜吉凶:



    卜者知其指意,曰:“足下事皆成,有功。然足下卜之鬼乎?”陈胜、吴广喜,念鬼,曰:“此教我先威众耳。”乃丹书帛曰“陈胜王”,置人所罾鱼腹中。卒买鱼烹食,得鱼腹中书,固以怪之矣。又间令吴广之次所旁丛祠中,夜篝火,狐鸣呼曰:“大楚兴,陈胜王。”卒皆夜惊恐。旦日,卒中往往语,皆指目陈胜。



    这段记载中,司马迁几乎全程以陈胜、吴广的第一视角,还原了这两位起事者“装神弄鬼”的全过程:占卜者知道陈胜、吴广的意图,于是顺着他们的意思说他们爱听的话,然后又指点他们向鬼神问卜。问人还不够,还要问鬼神?陈胜很快参透了占卜者的用意:“这是教我们利用鬼神来威服众人罢了。”他便用丹砂在绸子上写下“陈胜王”三个字,装到等待售卖的鱼的肚子里。士兵们买鱼回来烹食,发现鱼肚子里面的帛书,开始相信这是上天的暗示。到了夜里,陈胜又暗地里派吴广到驻地旁边丛林里的神庙中,点火,假装狐狸嗥叫:“大楚将兴,陈胜为王。”士兵们整夜惊恐不安。次日,大家议论纷纷,看着陈胜,只等他一声令下就跟着这个天选之人起事了。



    《史记》真是一部很高明的史书。司马迁写作这部书的时候,正是刘邦的曾孙刘彻执掌天下,而刘邦创业早已成功,陈胜吴广起义失败也过去了百年左右。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有些东西必须隐讳,有些东西可以直书。所以,失败的陈胜吴广,丹书狐鸣的做局被无情揭露;成功的刘邦,提剑斩蛇的传奇被继续神化。



    但是,司马迁似乎也在无声地告诉读者,陈胜和刘邦的故事其实就是历史的互文,他们互为彼此的镜像,骗局可以是神话,神话也可以是骗局。一切取决于最终的结果,胜了就是神话,败了就是做局。



    司马迁画像。图源:网络



    汉朝覆灭后,史家们不用像司马迁一样承受为刘邦创业故事隐讳的政治压力,故而轻易就从其提剑斩蛇的传奇中发现了神化和虚构的猫腻。南宋朱熹在跟弟子讨论史书记事的真伪问题时,曾直接说:“其间做得成者,如斩蛇之事;做不成者,如丹书狐鸣之事。”拿刘邦和陈胜之事来打比方,真是再贴切不过了。明朝杨循吉说得更为直白:“斩蛇事,沛公自托以神灵其身,而骇天下之愚夫妇耳。大虹大霓、苍龙赤龙、流火之乌、跃舟之鱼,皆所以兆帝王之兴起者。此斩蛇之计,所由设也。”揭露了创业帝王假借符瑞、托于神灵的伎俩。



    问题是,愚夫愚妇从来就相信这一套,所以当刘邦斩蛇的故事演变为赤帝子斩白帝子的神话后,“诸从者日益畏之”——借助编造的神异故事,刘邦首次获得了政治影响力。



    02



    尝到甜头的刘邦,必然会再次编造自己的神异事迹。于是,越来越多的神迹,因应在他身上:



    秦始皇帝常曰“东南有天子气”,于是因东游以厌之。高祖即自疑,亡匿,隐于芒、砀山泽岩石之间。吕后与人俱求,常得之。高祖怪问之。吕后曰:“季所居上常有云气,故从往常得季。”高祖心喜。沛中子弟或闻之,多欲附者矣。



    秦始皇画像。图源:网络



    战国、秦汉时期,望气术非常流行,当时人相信通过观察云气可以预测吉凶。连秦始皇也不例外,他相信望气术士的预测,认为“东南有天子气”,这对秦王朝是潜在的威胁,但对刘邦却是攀附的机会。《史记》说刘邦“自疑”,即自己对号入座,认为东南的“天子气”因应在自己身上。可是,自己相信还不够呀,还要别人也相信才行。于是,吕后就出来跟丈夫唱双簧了:



    刘邦:我藏在大山里面,藏得贼隐秘,你怎么这么神通广大,每次都能把我找出来,像开了定位一样?



    吕雉:你是自带光环的人,躲哪都会发光的。



    请注意司马迁的记述,吕后不是自己一个人去找丈夫,而是“与人俱求”,带着别人一起去找的。没有第三者参与,刘邦自带云气的故事怎么能够流传开去呢?经此一波宣传,刘邦的人气更旺了,沛中子弟纷纷归附他,跟着他搞大事去了。



    吕雉画像。图源:网络



    除了云气,刘邦的面相也越传越神。



    最早出来讲述传奇的人,依然来自他最亲近的熟人圈子——岳父吕公和岳母吕媪。二人追述当初为什么会把宝贝女儿许配给爱扯谎的无赖之徒,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而关注点便是刘邦的面相:



    吕公曰:“臣少好相人,相人多矣,无如季相,愿季自爱。臣有息女,愿为季箕帚妾。”酒罢,吕媪怒吕公曰:“公始常欲奇此女,与贵人。沛令善公,求之不与,何自妄许与刘季?”吕公曰:“此非儿女子所知也。”卒与刘季。



    据《史记》记载,吕公一家为躲避仇人,搬到沛县居住。由于吕公跟沛县县令关系很铁,一到县里就受到热烈欢迎,于是吕公大摆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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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同样需要政治神话的加持,才能更好地解释权力所有者从贵族到平民的嬗变过程。继续将刘邦神圣化,赋予君权神授的天命观,对于新生的汉王朝而言,无疑可以结束秦末以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彼可取而代也”的反叛思潮,阻止更多平民铤而走险博取皇权的可能性。



    随着新生政权的平稳,刘邦及其功臣集团逐渐淡化创业过程的能力因素,而代之以神异的天命观来阐释王朝兴替的历史。于是,西汉初创时摆能力、讲人品的场景犹如昙花一现,随后彻底消失,而关于刘邦的神异故事则广为流传,且愈演愈烈。


    但另一方面,刘邦在自我神化的道路上已经走得很远了。从创业伊始,他就一点一点往自己身上叠加“神异功能”,借以吸引民众;到创立汉朝时,他的公众形象已从早期的无赖子,变成了伟大的蛟龙之子。



    类似的,他的功臣集团亦多出身低微,除家世高贵的张良之外,多为“亡命无赖之徒”,这些人出将入相,显然打破了既往的贵族政治传统,怎样解释这种前所未有的的政治格局呢?


    神异故事在现实世界里的真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思想世界里是否被接受、被相信。这就是意识决定事实。


    陆贾给予了肯定的回答,并解释道:


    可见,在秦末汉初,皇权转移的天命观已深入人心。越是出身贫贱,越要自我神化,这样才能彰显“应天受命”的痕迹,赢得民众的支持。从某种意义上说,刘邦的成功便是草根造神的胜利。

    夫目瞤得酒食,灯火花得钱财,午鹊噪而行人至,蜘蛛集而百事喜,小既有征,大亦宜然。故曰目瞤则咒之,灯火花则拜之,午鹊噪则喂之,蜘蛛集则放之。况天下之大宝,人君重位,非天命何以得之哉?瑞宝信也,天以宝为信,应人之德,故曰瑞应。天命无信,不可以力取也。



    眼皮跳,就要有美酒佳肴;灯冒火花,就能得到钱财;中午喜鹊叫,就要有人来;蜘蛛聚集,就会有高兴事。小事都有征兆,大事更是如此。所以说,眼皮跳就要祷告,灯冒火花就要拜谢,中午喜鹊叫就要喂它,蜘蛛聚集就要放了它。更何况是皇帝的重位,不是上天授给,怎么能够得到呢?上天会显示征兆在天选之人身上,若非如此,凭武力强取也是无法得到天下的。

    你看,他们也没提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不仅没提“龙种”的事,还反而说刘邦“起微细”,出身底层草民。言外之意,草根的成功是史无前例的,这比起贵族的成功难度大得多,所以更厉害,更伟大。



    可见,刘邦及其功臣群体都很清楚,他们创业成功跟他们宣传的神异故事并无关系。无论是否吹嘘或拍马屁,他们都在强调,刘邦的能力与人品,是在乱世中走向最终胜利的根本原因。能力之外的资本为零,没有什么比匹夫之力的成功更值得尊敬。

    第27章刘邦的军事能力 (第2/3页)


平定四海,有功者辄裂地而封为王侯”,您这样的人不称帝,那我们就去死云云。

    有意思的是,汉代的纬书在神化刘邦的同时,追根溯源连着神化他的父母。于是,刘太公和刘媪开始有了自己的名字,分别叫刘执嘉和王含始。这还没完,之后的史书进一步称:



    汉高帝(刘邦)父曰刘执嘉。执嘉之母,梦赤鸟若龙戏己,而生执嘉,是为太上皇帝。母名含始,是为昭灵后。昭灵后游于洛池,有玉鸡衔赤珠,刻曰玉英,吞此者王。昭灵后取而吞之,又寝于大泽,梦与神遇。是时雷电晦冥,太上皇视之,见蛟龙在其上,遂有身而生季,是为高帝。



    在这里,刘邦父亲的身世也被神化了,同时为刘邦母亲增添了非凡的际遇,这一系列的神话书写无不彰显了刘邦的天子之命。


    不仅如此,刘邦斩白蛇的“长剑”也开启了神化旅程。



    作为实物,这把斩蛇剑被尊为国之重器,与传国玉玺享有同等地位。汉代,在新皇帝的即位仪式上,斩蛇剑是重要道具,象征权力交接的合法性。直到晋惠帝年间,洛阳武库大火,斩蛇剑才从历史上消失。不过作为精神意义上的斩蛇剑,它一直是后世帝王构建个人权威、彰显创业功绩的历史资源。李世民曾说,刘邦“提三尺剑定天下”,自己则是“提三尺剑定四海”。朱元璋在怀念刘邦时曾表示:“惟我与汝,不假尺土一民,提三尺剑,位至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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