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太阳
博士最先是问水娃的身世,然后回忆起自己的早年,他向水娃讲述童年时在阿尔班斯住的那幢阴冷的大房子,冬天结了冰的高大客厅中响着维格纳的音乐;还有那辆放在奥斯明顿磨坊牧场的马戏车,他常和妹妹玛丽一起乘着它到海滩去;还有他常与父亲去的齐尔顿领地的爱文豪灯塔……水娃惊叹这位百岁老人的记忆力,更让他吃惊的是,他们之间居然有共同语言,水娃讲述家乡的一切,博士很爱听,当走到镜面边缘时还让水娃指给他看家乡的位置。
时间长了,谈话不可避免地转到科学方面,水娃本以为这会结束他们之间难得的交流,但并非如此,向普通人用最通俗的语言讲述艰深的物理学和宇宙学,对博士似乎是一种休息。他向水娃讲述了大爆炸、黑洞、量子引力,水娃回去后就啃博士在上世纪写的那本薄薄的小书,再向站里的工程师和科学家请教,居然明白了不少。
许多年前做为蜘蛛人踏上第一座高楼的楼顶时,水娃看到了整个北京;来到中国太阳时,他看到了整个地球;现在,水娃面对着他人生第三个壮丽的时刻,他站到了宇宙的楼顶上,看到了他以前做梦都不会想到的东西,虽然这知识还很粗浅,但足以使那更遥远的世界对他产生了一种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有一次水娃向站里的一位工程师说出了自己的一个困惑:“人类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就登上了月球,为什么后来反而缩了回来,到现在还没登上火星,甚至连月球也不去了?”
工程师说:“人类是现实的动物,上世纪中叶那些由理想主义和信仰驱动的东西是没有长久生命力的。”
“理想和信仰不好吗?”
“不是说不好,但经济利益更好,如果从那时开始人类就不惜代价,做飞向外太空的赔本买卖,地球现在可能还在贫困之中,你我这样的普通人反而不可能进入太空,虽然只是在近地空间。朋友,别中了霍金的毒,他那套东东一般人玩不了的!”
当年那些憨厚朴实的小伙子现在都已人到中年,但他们看上去变化并不是太大,人们从全息电视中还能认出他们。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已通过各种方式接受了高等教育,其中有一些人还获得了太空工程师的职称,但无论在自己还是公众的眼里,他们仍是那群来自乡村的打工者。
水娃代表伙伴们讲话,他说:“随着电磁输送系统的建成,现在进入近地空间的费用,只及乘飞机飞越太平洋费用的一半,太空旅行已变成了一件平常而平淡的事。但新一代人很难想象,在二十年前进入太空对一个普通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很难想象那会是怎样令他激动和热血沸腾,我们就是那样一群幸运者。”
“我们这些人很普通,没什么可说的,我们能有这样不寻常的经历是因为中国太阳。这二十年来,它已成为我们的第二家园,在我们的心目中它很像一个微缩的地球。最初,我们把镜面上的接缝当做北半球的经纬线,说明自己的位置时总是说在北纬多少度、东经西经多少度;到后来,随着我们对镜面的熟悉,渐渐在上面划分出了大陆和海洋,我们会说自己是在北京或莫斯科,我们每个人的家乡在镜面上也都有对应的位置,对那一块我们擦得最勤……在这个银色的小地球上我们努力工作,尽了自己的责任。先后有五位镜面清洁工为中国太阳献出了生命,他们有的是在太阳磁暴暴发时没来得及隐蔽,有的是被陨石或太空垃圾击中。”
“现在,这块我们生活和工作了二十年的银色土地就要消失了,我们很难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感受。”
水娃沉默了,已是太空产业部部长的陆海接过了话头说:“我完全理解你们的感受,但在这里可以欣慰地告诉大家:中国太阳不会消失!这我想你们也都知道了,对于这样一个巨大的物体,不可能采用上世纪的方式,让它坠入大气层烧掉,它将用另一种方式找到自己的归宿:其实很简单,只要停止进行轨道理发,并进行适当的姿态调整,太阳风和光压将最终使它超过第二宇宙速度,离开地球成为太阳的卫星。许多年后,行星际飞船会在遥远的地方找到它,那时我们也许会把它变成一个博物馆,我们这些人会再次回到那银色的平原上,一起回忆我们这段难忘的岁月。”
水娃突然显得激动起来,他大声问陆海:“部长先生,你真的认为会有这一天,你真的认为会有行星际飞船吗?”
陆海呆呆地看着水娃,一时说不出话来。
水娃接着说:“上世纪中叶,当阿姆斯特朗在月球上印下第一个脚印时,几乎所有的人都相信人类将在十到二十年之内登上火星。现在,八十六年过去了,别说火星了,月球也再没人去过,理由很简单:那是赔本买卖。”
“上世纪冷战结束后,经济准则一天天地统治世界,人类在这个准则下也取得了巨大的成就:现在,我们消灭了战争和贫困、恢复了生态,地球正在变成一个乐园。这就使我们更加坚信经济准则的正确性,它已变得至高无上,渗透到我们的每个细胞中,人类社会已变成了百分之百的经济社会,投入大于产出的事是再也不会做了。对月球的开发没有经济意义,对行星的大规模载人探测是经济犯罪,至于进行恒星际航行,那是地地道道的精神变态,现在,人类只知道投入、产出、并享受这些产出了!”
陆海点点头说:“本世纪人类的太空开发仍局限于近地空间,这是事实,它有许多更深刻的原因,已超出了我们今天的话题。”
“没有超出,现在,我们有了一个机会,只需花很少的钱就能飞出近地空间进行远程宇宙航行。太阳光压可以把中国太阳推出地球轨道,同样能把它推到更远的地方。”
陆海笑着摇摇头:“呵,你是说把中国太阳做为一个太阳帆船?从理论上说是没问题的,反射镜的主体薄而轻,面积巨大,经过长期的光压加速,理论上它会成为人类迄今发射过的速度最快的航天器。但这也只是从理论而言,实际情况是,一艘船只有帆并不能远航,它上面还要有人,一艘无人的帆船只能在海上来回打转,连港口都驶不出去,记得史蒂文森的《金银岛》里对此有生动的描述。要想借助于光压远航并返回,反射镜需要精确而复杂的姿态控制,而中国太阳是为在地球轨道上运行而设计的,离开了人的操作,它自己只能沿着无规则的航线瞎飘一气,而且飘不了太远。”
“不错,但它上面会有人的,我来驾驶它。”水娃平静地说。
这时,收视统计系统显示,对这个频道的收视率急剧上升,全世界的目光正在被吸引过来。
“可你一个人同样控制不了中国太阳,它的姿态控制至少需要……”
“至少需要十二人,考虑到星际航行的其它因素,至少需要十五到二十人,我相信会有这么多自愿者的。”
陆海不知所措地笑笑:“真没想到,我们今天的谈话会转移到这个方向。”
“陆部长,二十年前,你不止一次地改变了我的人生方向。”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沿着那个方向走了这么远,已远远超过我了。”陆海感概地说,“好吧,很有意思,让我们继续讨论下去吧!嗯……很遗憾,这个想法是不可行的:中国太阳最合理的航行目标是火星,可你想过没有,中国太阳不可能在火星上登陆,如果要登陆,将又是一笔巨大的开支,会使这个计划失去经济上的可行性;如果不登陆,那和无人探测器没有区别,有什么意思呢?”
“中国太阳不去火星。”
陆海迷惑地看着水娃,“那去哪里?木星?”
“也不是木星,去更远的地方。”
“更远?去海王星?去冥王……”陆海突然顿住,呆呆地盯着水娃看了好一会儿,“天啊,你不会是说……”
水娃坚定地点点头:“是的,中国太阳将飞出太阳系,成为恒星际飞船!”
与陆海一样,全世界顿时目瞪口呆。
陆海两眼平视前方,机械地点点头:“好吧,就让我们不当你是在开玩笑,你让我大概估算一下……”说着他半闭起双眼开始心算。
“我已经算好了:借助太阳的光压,中国太阳最终将加速到光速的十分之一,考虑到加速所用的时间,大约需四十五年时间到达比邻星。”
“然后再借助比邻星的光压减速,完成对半人马座三星系统的探测后,再向相反的方向加速,再用几十年时间返回太阳系。听起来是个美妙的计划,但实际上只是一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梦想。”
“你又想错了,到达比邻星后中国太阳不减速,以每秒三万多公里的速度掠过它,并借助它的光压再次加速,飞向天狼星。如果有可能,我们还会继续蛙跳,飞向第三颗恒星,第四颗……”
“你到底要干什么?”陆海失态地大叫起来。
“我们向地球所要求的,只是一套高可靠性但规模较小的生态循环系统和……”
“用这套系统维持二十个人上百年的生命?”
“听我说完,和一套生命低温冬眠系统,在航行的大部分时间我们处于冬眠状态,只在接近恒星时才启动生态循环系统,按目前的技术,这足以维持我们在宇宙中航行上千年。当然,这两套系统的价格也不低,但比起人类从头开始一次恒星际载人探测来,它所需资金只有其千分之一。”
“就是一分钱不要,世界也不会允许二十个人去自杀。”
“这不是自杀,只是探险,也许我们连近在眼前的小行星带都过不去,也许我们会最到达天狼星甚至更远,不试试怎么知道?”
“但有一点与探险不同:你们肯定是回不来了。”
水娃点点头:“是的,回不来了。有人满足于老婆孩子热炕头,从不向与已无关的尘世之外扫一眼;有的人则用尽全部生命,只为看一眼人类从未见过的事物。这两种人我都做过,我们有权选择各种生活,包括在十几光年之遥的太空中漂荡的一面镜子上的生活。”
“最后一个问题:在上千年的时间里,以每秒几万甚至十几万公里的速度掠过一颗又一颗恒星,发回人类要经过几十年甚至几个世纪才能收到的微弱的电波,这有太大意义吗?”
水娃微笑着向全世界说:“飞出太阳系的中国太阳,将会使享乐中的人类重新仰望星空,唤回他们的宇宙远航之梦,重新燃起他们进行恒星际探险的愿望。”
人生的第六个目标:飞向星海,把人类的目光重新引向宇宙深处
陆海站在航天大厦的楼顶,凝视着天空中快速移动的中国太阳,在它的光芒下,首都的高楼投下了无数快速移动的影子,使得北京仿佛是一个随着中国太阳转动的大面孔。
这是中国太阳最后一次环绕地球运行,它已达到了第二宇宙速度,将飞出地球的引力场,进入绕太阳运行的轨道。这人类第一艘载人恒星际飞船上有二十个人,除水娃外,其它人是从上百万名志愿者中挑选出来的,其中包括三名与水娃共事多年的“镜面农夫”。中国太阳还未启程就达到了它的目标:人类社会对太阳系外宇宙探险的热情再次出现了。
陆海的思绪回到了二十三年前的那个闷热的夏夜,在那个西北城市,他和一个来自干旱土地的农村男孩登上了开往北京的夜行列车。
做为告别,中国太阳把它的光斑依次投向各大城市,让人们最后一次看到它的光芒。最后,中国太阳的光斑投向大西北,水娃出生的那个小村庄就在光斑之中。
村边的小路旁,水娃的爹娘同乡亲们一起注视着向东方飞行的中国太阳。
水娃爹喊道:“娃啊,你要到老远的地方去吗?”
水娃从太空中回答:“是啊爹,怕是回不了家了。”
水娃娘问:“那地方很远?”
水娃回答:“很远,娘。”
水娃爹问:“比月亮还远吗?”
水娃沉默了几秒钟,用比刚才低许多的声音说:“是的,爹,比月亮远些。”
水娃的爹娘并不觉得特别难受,娃是在那比月亮还远的地方干大事呢!再说,这可是个了不起的年头,即使是远在天涯海角的人,随时都可以和他说话,还可以在小电视上看见他,这跟面对面没啥子区别。但他们不会想到,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小屏幕上的儿子将变得越来越迟钝,对爹娘关切的问话,他要想好长时间才能回答。他想的时间开始只有几秒钟,以后越来越长,一年后,爹娘每问一句话,儿子将呆呆地想一个多小时才能回答。最后儿子将消失,他们将被告之水娃睡觉了,这一觉要睡四十多年。在这以后,水娃的爹娘将用尽余生,继续照顾那块曾经贫瘠现已肥沃起来的土地,过完他们那充满艰辛但已很满足的一生,他们最后的愿望将是:在遥远未来的一天,终于回家的儿子能看到一个更美好的家园。
中国太阳正在飞离地球轨道,它在东方的天空中渐渐暗下去,它周围的蓝天也慢慢缩为一点,最后,它将变为一颗星星溶入群星之中,但早在这之前,恒星太阳的曙光就会把它完全淹没。
曙光也照亮了村前的这条小路,现在它的两旁已种上了两排白杨,不远处还有一条与它平行的小河。二十四年前的那天,也是在这清晨时分,在同样的曙光下,一个西北农家的孩子怀着朦胧的希望在这条小路上渐渐远去。
这时北京的天已经大亮,陆海仍站在航天大厦的楼顶,望着中国太阳最后消失的位置,它已踏上了漫长的不归路。中国太阳将首先进入金星轨道之内,尽可能地接近太阳,以获得更大的加速光压和更长的加速距离,这将通过一系列复杂的变轨飞行来实现,其行驶方式很像大航海时代驶逆向风的帆船。七十天后,它将通过火星轨道;一百六十天后,它将掠过木星;两年后,它将飞出冥王星轨道成为一艘恒星际飞船,飞船上的所有人将进入冬眠;四十五年后它将掠过半人马座,宇航员们将短暂苏醒,自中国太阳启程一个世纪后,地球才能收到他们发回的关于半人马座的探测信息;这时,中国太阳正在飞向天狼星的路上,由于半人马座三星的加速,它的速度将达到光速的百分之十五,将于六十年后,也就是自地球启程一个世纪后到达天狼星,当中国太阳掠过这个由天狼星A、B构成的双星系统后,它的速度将增加到光速的十分之二,向星空的更深处飞去。按照飞船上生命冬眠系统能维持的时间极限,中国太阳有可能到达波江座-ε星,甚至可能(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很小)最后到达鲸鱼座79星,这些恒星被认为可能有行星存在。
谁也不知道中国太阳将飞多远,水娃他们将看到什么样的神奇世界,也许有一天他们对地球发出一声呼唤,要上千年才能得到回音。但水娃始终会牢记母亲行星上的一个叫中国的国度,牢记那个国度西部一片干旱土地上的一个小村庄,牢记村前的那条小路,他就是从那里启程的。
2001.08.18于娘子关
霍金开始对中国太阳没什么兴趣,他从低轨道再次忍受加速重力(当然比从地面进入太空时小得多)来到位于同步轨道的中国太阳,是想看看在这里进行的一项关于背景辐射强度各向微小异性的宇宙学观测,观测站之所以设在中国太阳背面,是因为巨大的反射镜可以挡住来自太阳和地球的干扰。但在观测完成,观测站和工作小组都撤走后,霍金仍不想走,说他喜欢这里,想多呆一阵儿。中国太阳的什么东西吸引了他,新闻界做出了各种猜测,但只有水娃知道实情。
在中国太阳生活的日子里,霍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在镜面上散步,让人不可理解的是,他只在反射镜的背面散步,每天散步的时间长达几个小时。空间行走经验最丰富的水娃被站里指定陪博士散步。这时的霍金已与爱因斯坦齐名,水娃当然听说过他,但在控制站内第一次见到他时还是很吃惊,水娃想像不出一位瘫痪到如此程度的人如何做出这么大的成就,尽管他对这位大科学家做了什么还一无所知。但在散步时,丝毫看不出霍金的瘫痪,也许是有了操纵电动轮椅的经验,他操纵太空服上的微型发动机与正常人一样灵活。
几年后,水娃在北京买了房子,建立了家庭,又有了孩子。每年他有一半时间在家里,一半时间在太空。他热爱这项工作,在三万多公里高空的银色大地上长时间地巡行,使他的心中产生了一种超脱的宁静,他觉得自己已找到了理想的生活,未来就如同脚下的银色平原一样平滑地向前伸展。但后来的一件事打破了这种宁静,彻底改变了水娃的心路历程,这就是他与史蒂芬·霍金的交往。
没有人想到霍金能活过一百岁,这既是医学的奇迹,也是他个人精神力量的表现。当近地轨道的第一所太空低重力疗养院建立后,他成为第一位疗养者。但上太空的超重差一点要了他的命,返回地面也要经受超重,所以在太空电梯或反重力舱之类的运载工具发明之前,他可能回不了地球了。事实上,医生建议他长住太空,因为失重环境对他的身体是最合适不过的。
霍金与水娃的交流很困难,他虽然植入了由脑电波控制的电子发声系统,说话不像上个世纪那么困难了,但他的话要通过实时翻译器译成中文水娃才能听得懂。按领导的交待,为了不影响博士思考问题,水娃从不主动搭话,但博士却很愿与他交谈。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这里吗?”一次散步到镜面边缘时,博士对着从边缘露出一角的地球对水娃说,“这个大镜面隔开了下面的地球,使我忘记了尘世的存在,能全身心地面对宇宙。”
反射镜的背面与正面一样,也是镜面,只是多了如一座座小黑塔似的姿态和形状调整发动机。每天散步时,博士和水娃两人就紧贴着镜面缓缓地飘行,常常从中心一直飘到镜面的边缘。没有月亮时,反射镜的背面很黑,表面是星空的倒影。与正面相比,这里的地平线很近,且能看出弧形,星光下,由支撑梁组成的黑色经纬线在他们脚下移动,他们仿佛飘行在一个宁静的小星球的表面。遇上姿态或形状调整,反射镜背面的发动机启动,这小星球的表面被一柱柱小火苗照亮,更使这里显出一种美丽的神秘。在这小小的世界之上,银河在灿烂地照耀着。就在这样的境界中,水娃第一次接触到宇宙最深层的奥秘,他明白了自己所看到的所有星空,在大得无法想像的宇宙中也只是一粒灰尘,而这整个宇宙,不过是百亿年前一次壮丽焰火的余烬。
水娃说:“下面的世界好复杂的,可从这里远远地看,宇宙又是那么简单,只是空间中撒着一些星星。”
“是的,孩子,真是这样。”博士点点头说。
但太空也在改变着“镜面农夫”们的思维方式,没有人能像他们这样,每天从三万六千公里的居高临下看地球,世界在他们面前只是一个可以一眼望全的小沙盘,地球村对他们来说不是一个比喻,而是眼前实实在在的现实。
“镜面农夫”做为第一批太空工人,曾在全世界引起了轰动。但随着近地空间开发产业化的飞速发展,许多超级工程在太空中出现,其包括用微波向地面传送电能的超大型太阳能电站,微重力产品加工厂等,容纳十万人的太空城也开始建设。大批产业工人涌向太空,他们都是普通人,世界渐渐把“镜面农夫”们忘记了。
中国太阳 (第3/3页)
了,以后的太空工人最低也是大学毕业的。但他们完成了陆海所设想的使命:证明了太空开发中的底层工作最需要的是技巧和经验,是对艰苦环境的适应能力,而不是知识和创造力,普通人完全可以胜任。
水娃从此变了,他仍然与以前一样努力工作,表面平静地生活,但显然在想着更多的事。
时光飞逝,二十年过去了。这二十年中,水娃和他的伙伴们从多三万六千公里的高度清楚地看到了祖国和世界的变化,他们看到,三北防护林形成了一条横贯中国东西的绿带,黄色的沙漠渐渐被绿色覆盖,家乡也不再缺少雨水和白雪,村前干枯的河床又盈满了清流……这一切也有中国太阳的一份功劳,它在改变大西北气候的宏大工程中起了很大的作用。除此之外,这些年中国太阳还干了许多不寻常的事,比如溶化乞力马扎罗山的积雪以缓解非洲干旱,使举行奥运会的城市成为真正的不夜城……
但对于最新的技术来说,用这种方式影响天气显得过于笨拙,且有太多的负作用,中国太阳已完成了它的使命。
国家太空产业部举行了一个隆重的仪式,为人类第一批太空产业工人授勋。这不仅仅是表彰他们二十年来的辛勤而出色的工作,更重要的是,这六十位只有小学和初中文化程度的青年进入太空工作,标志着太空开发已对所有人敞开了大门,经济学家们一致认为,这是太空开发产业化的真正开端。
这个仪式引起了新闻媒体的极大注意,除了以上的原因,在普通大众心中,“镜面农夫”们的经历具有传奇色彩,同时,在这个追逐与忘却的时代,有一个怀旧的机会也是很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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