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缘定三生
卫惊蛰一醒,从农冰衣身上收回视线,把那卷薄绢递向苏真道:「这是剑圣俞宽在羽化飞天前亲笔所留,上面还有他自创的一套绝学。」
苏真接过,走马观花般拂视过开首的几行,接下来有关「我意七诀」的修炼心法则是看也不看,将薄绢合起还给卫惊蛰,道:「你和冰衣福缘匪浅,当善加珍惜。」
他微一转念已猜到了七七八八,不仅没有丝毫的惊讶,反而当机立断说道:「惊蛰,你若对冰衣有情,索性学你丁师叔娶她过门,管他什么世俗礼法,辈分名教,全当他是胡说八道、一滩狗屎!谁要敢对你说上半个不字,有我苏真替你们出头!」
农冰衣脸色通红,嗔道:「苏老爷子,你在说什么啊,我跟小卫哪可能……」
她起先半句说得颇为响亮干脆,可到得后来话音越来越轻,也不知到底是说的可能还是不可能。
苏真心中雪亮,微笑着传音入密,道:「农丫头,妳骂老夫不要紧,可不能欺骗老夫。二十余年前蓬莱仙会时,妳在三生石上看到的是谁?」
农冰衣手足无措地一跺脚,道:「水仙子,他欺负人!」
农冰衣芳心惴惴道:「苏真为何会晓得我当日在三生石上所见?我、我──」
两人有意无意维持多年的那层窗户纸,此际让苏真快人快语捅破了大半,要想相互继续假装毫不知情,已是断然不能。
卫惊蛰的心中同样亦是思绪万千,心潮迭荡。这世上有许多事情,包括感情在内,在起初发生的时候并无征兆,亦无从察觉。等到双方霍然醒觉的那一天,其实早已不知不觉走出了很长的路,以至于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他也不晓得自己是何时动情的,只记得小时候在恩师盛年严厉督促功课之余,这位常来翠霞山走动的农姑姑,便隔三差五地和自己漫山遍野地嬉戏玩闹,没有一点儿长辈的架子。
及至后来他已卓然成为声名远扬的翠霞派后起之秀,仍时不时会和农冰衣嬉闹,甚而并肩游历天陆,却始终未及遐思。
直到独尊谷遇险,两人被困石棺中,不得不肌肤相亲、耳鬓厮磨,卫惊蛰才初次惊觉到,农冰衣首先是个需要呵护的美丽女子,其次方是自己的姑姑。
再后来农百草壮烈战死,临终托他照顾农冰衣,卫惊蛰亦毫不犹豫地答允了下来。从此每当他对着农冰衣心猿驿动之际,便会立刻告诫自己勿负农神医的重托,却不愿、也不敢去多想,为何他总有意无意寻找着各种理由,陪伴保护在农冰衣的身旁?
而今,他再也无法回避。想着农冰衣为了救他,毅然决然孤身迎战楚望天,置生死于度外;想着她临别时那印在额上,刻在心里的一吻黯然销魂……
卫惊蛰前所未有地清晰意识到,假如自己还要逃避、还要否认,非但苏真会看不起他,连自己也一样会看不起自己。
他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用低缓的声音道:「农姑姑,等我伤势好转了一些,就帮妳从荷花池底取出那枚惊魂令,咱们一起修炼俞宽夫妇留下的心法绝学,完成两位前辈的生前遗愿,好不好?」
农冰衣心弦颤动,抬头望着卫惊蛰的脸庞说不出一句话。
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但闻弦歌而知雅意,慧心之中又如何会听不懂卫惊蛰的话外之意?
只此一言,却可以想见来日卫惊蛰需要承负多少的压力与荆棘,甚至会不得不放弃,他多年来用热血与性命博得的世人赞誉。
然而他的语气又是那样的平淡坚定,没有迟疑没有犹豫,只透着一往无前的决心和勇气。
她的眼睛忽然湿润了,一股莫名的温暖和久违的温柔感觉,洋溢在心扉深处,欲语还泣,最终化作轻轻一笑。
这时就听见苏真的声音从屋前传来:「冰衣、惊蛰,快来!」
农冰衣恍若梦醒,忙转首装着梳理被风吹乱的发丝,悄悄将珠泪拭去,含笑轻轻道:「我猜,他们一定是找到好酒了。」
农冰衣见卫惊蛰安然无恙,心情大佳,咯咯轻笑道:「好在我刚才亲眼目睹苏先生谈笑之间便将楚老魔打得头破血流,所以老爷子你怎么自夸自赞都不为过。」
她说着话,忽然觉察到卫惊蛰一双清澈的目光正悄然凝视在自己的脸上,不由自主地一颗心猛地一跳,垂下头去。
苏真的唇角逸出一抹笑意,点点头道:「不错,老夫平生只欣赏一种人,也只讨厌一种人。至于后一种人,给老夫提鞋也不配!」
水轻盈浅笑道:「好啦,当着一个晚辈自吹自擂,你也不怕羞。」
苏真扫过插落在俞宽衣冠冢前的那柄天穹神剑,也不伸手拔出,轻赞道:「好剑!」
农冰衣幽幽道:「苏先生,你没见俞剑圣的遗言么?他是想将夫妻二人的心法绝学传承给后来的情侣。我和小卫一个姑姑,一个侄儿,如何能受衣钵?」
这点小动作瞒得过旁人,却焉能躲得过曾经沧海的苏真锐眼?
苏真不以为意地道:「只是辈分相隔,便不能结为爱侣了么?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二十年前丁原那小子不也色胆包天娶回了姬雪雁?如若不然,又何至于让玉儿空守南海,至今尚是云英待嫁之身?」
卫惊蛰与农冰衣的心头均自剧震,不约而同地抬眼望向对方,视线甫一交错,又急忙各自避开。
苏真一抬眼道:「你何须谢我?换作其它人,就算死在苏某面前,老夫也未必肯伸根手指头救他一救。这道理你可明白?」
卫惊蛰怔了怔,再深深一拜恳挚道:「晚辈明白,这便如当年苏老先辈仗义出手救下我丁师叔,是一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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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旁,更觉察到丹田内一团暖洋洋的真气汩汩流转,精神大振远胜昏迷之前,立即明白是苏真出手相救,站起身拜谢道:「有劳苏老前辈!」
水轻盈浅浅含笑道:「冰衣,他对妳用传音入密说了什么,我可什么也没听见啊?」
农冰衣又窘又羞,急得眼泪都快流了出来。
苏真明白不可逗得太过火了,一拂衣袖,道:「轻盈,陪我到屋前转一圈。据说俞老头生前酷爱杯中之物,难保老夫今日不会有意外收获。」
两人笑语殷殷相偕离开菊园,却将农冰衣和卫惊蛰故意留了下来。
月色如水,洒照在两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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