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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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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秒钟后,春雨把这张照片发送到了万里之外的一个手机号码上。



    北京时间2005年5月28日清晨6点20分

    对,短信铃声。



    从床边摸起手机,发现这条短信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还不是中国大陆的,难道是香港的手机?眼睛睁大了一圈,想想会是哪个身在海外的朋友呢。



    满腹狐疑地打开短信,却看到了一张图片。


    大本钟。



    手机微微晃动了一下,我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是她说还是他说?



    没错,昨天清晨春雨给我发了短信,告诉我她要登上去英国的飞机读书了。现在她应该已在伦敦了吧——上海与伦敦的时差是八个小时,那么现在她在那边正是晚上十点多钟。



    他说的就是这个时候,不知不觉间额头沁出了汗珠。难道又是一语成谶?



    昨晚叶萧风尘仆仆的面容又一次浮现眼前,他在英国发现了那个人留下的壁画和文字,预言了2005年5月27日晚十点,伦敦大本钟将要发生的事情——



    格林威治时间2005年5月27日夜晚10点20分



    大本钟停摆了。



    刚才分针好像走动了几下,但现在又彻底停了下来。越来越多的人围拢在国会广场,仰望大本钟停摆这一百年难遇的奇观。



    春雨也在这人群中,背后不远就是泰晤士河,不知万里之外的那个人,看到她的短信了吗?



    又过去几分钟,大本钟丝毫没有走动的迹象。路边多了几辆电视台转播车,正用摄像机拍摄大本钟,还有记者拿话筒采访周围的游客,也许很快这个画面就会传遍全世界。春雨但愿自己的脸不要暴露在镜头下,她宁愿被天下所有人遗忘,除了在地底的那个人。



    仰视了大本钟几十分钟,春雨的脖子异常酸疼。当她把视线放平下来后,在人群里扫到了一个背影——



    瞬间,春雨的目光被冻住了,仿佛那背影是块千年寒冰,凝固了她眼睛里的一切液体。



    她捂着胸口向前走了几步,那么熟悉的一个背影,无数次梦里在见到,如今却在人群中忽隐忽现。白色路灯照着他茂密的黑发,下面是黑色风衣竖起的领子。



    是他吗?



    世界上有那么多黑头发的人,有那么多相似的背影,甚至有那么多酷肖的面孔。记得有一回她在淮海路巴黎春天门口错认了一个背影,差点被人家以为是轻浮的风尘女子。也许等那个人回过头来,她看到的将不过是张拉丁人的脸而已。



    可她还是情不自禁地向前走去,用力拨开那些仰望大本钟的游客们。现在那古老大钟上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了,管它将停摆多长时间,一个钟头或是一千年?



    然而,人这一辈子或许只能爱一次。



    爱一次。



    那个背影依然在各种发色的人头间浮动,他微微侧身,露出小半边脸庞的轮廓——春雨几乎就要喊出那个名字了。



    但他又一次背过身去,似乎想要快点脱离这拥挤之处。不能让他从眼前溜走,春雨挥开双臂向前挤去,完全不顾别人的抱怨甚至咒骂。



    终于追到他身后了,无论是不是那张脸,她都必须要看一看。



    春雨用尽全身的勇气伸出指间,轻轻拍了拍那个人的肩膀。



    他停了下来。



    三秒钟的等待,电影的定格画面,他回过了头来。



    她看到了他的脸。



    这不是梦。



    他的脸。



    脸。



    朝思暮想的这张脸,令她痴狂的这张脸,曾经以为坠入地狱的第19层的这张脸。



    脸。



    他的脸。



    这不是梦。



    她看到了他的脸。



    (请允许我重复上面的文字,因为这张脸对春雨是如此重要!)



    高玄的脸。



    就像第一次在s大图书馆见到他的样子:他穿着一件长及膝的黑色风衣,黑色的裤子和皮鞋,再加上黑亮的头发,浑身上下都被黑色包裹着,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最具有杀伤力的是他的眼睛。这是一双能吸引任何女生的眼睛,黑色的眼球和瞳孔显得深不可测,很少有男人能具有如此诱人的眼睛,宛如古书上说的“重瞳”。



    永远都不会认错的这张脸,如今确确实实呈现在春雨眼前,在白色的街灯照耀下,他双眼炯炯有神,一如无数次深情的凝视。



    伦敦的细雨打在他的头发上,也打在她的眼睛里。



    眼眶终于湿润了,她努力地吸着鼻子,不让泪水打湿自己的脸颊。她想要说话,对他说很多很多的话,但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然而,他摇了摇头,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can i help you?”



    着实让春雨意想不到,他居然用英文问了她这么一句。



    “不!”她终于说出了中国话:“高玄!是你吗?高玄!”



    他吃了一惊,默默点了点头。



    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了,她又一次捂住自己的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是表示承认吗?他就是高玄,她日思夜念的高玄,她深深爱过的男子。



    在这拥挤的人群中,所有人都抬头仰望大本钟,只有他们两个人痴痴地注视着对方。



    而大本钟则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他们两个人。



    她抓着他的肩膀,几乎噙着泪说:“我是春雨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春雨?”他的目光有些茫然,似乎落到了某个远方的焦点,“春天的小雨?”



    “嗯!”



    他微笑了一下,嘴角还露出了一个小小的酒窝,那脸帅气的样子,再加上一身黑色风衣,宛如某个心不太冷的杀手:“啊,多么美丽的名字。”



    那酒窝更让她确信,他已回到她身边。她使劲点点头:“对,就是我。我是你的春雨。”



    “哦——”他继续凝视着她的目光,似乎能在她的眼球里看出自己的影子,“让我好好的想一想,我们是不是——”



    停顿让人愈发着急,当他紧张地向四周张望时,春雨抓住了他的手:“看着我的眼睛!”



    两人僵持了十几秒,他的目光骤然柔和了下来:“嗯——你的眼睛真漂亮。”



    这句话终于击碎了春雨最后的防线,她呡呡自己的嘴唇说:“高玄,你想起我了是吗?我一刻都没有忘记你,这半年你到哪里去了?”



    但他依旧茫然地摇摇头。



    春雨继续紧追不舍:“你怎么会在伦敦的?你现在住在哪里?”



    他的眼神有些怪,似乎飘向一个很远的地方,然后又回到春雨眼睛里,口中缓缓吐出三个汉字——



    “旋转门。”



    如同半小时前大本钟的钟声一般,这三个汉字进入春雨的耳道后,就变得异常洪亮悠扬,来回反复地荡漾,发出奇妙的共鸣,宛如童子唱诗班的赞歌。



    她用手捂住耳朵,鼓膜都要被这声音撕裂了:“你说什么?旋转门?”



    他会意地点了点头。



    钟声终于飘向远方,春雨大声地问:“旋转门是什么地方?又在哪里?”



    然而,他却显出忧郁的目光,盯着她的眼睛,轻轻地说了一声:



    “再见!”



    他突然转身向人群后面跑去。



    不!春雨一把没有抓住他,只能紧紧跟在后面。



    “高玄,你要去哪里?”



    她高声叫起来,周围的人向她投来疑惑的目光,还以为是在抓小偷。在伦敦的夜色中,高玄的背影越来越模糊,春雨索性丢掉手中的伞,撒开双腿跑了起来。



    快跑!快跑!快跑!



    春雨的心底默念着无数遍“快跑”。千辛万苦寻找了半年,跨越了半个地球,怎能让他轻易从眼前溜走?眼前是那穿着黑色风衣的高玄,她紧跟在后面提着黑色的裙摆,伸手要触摸他的后背却始终摸不到。似乎周围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只剩下一大片空旷的广场,一男一女在雨中疯狂地赛跑,而高高的大本钟则见证了这场比赛。



    他们穿过拥挤的人群,前面是条川流不息的马路,高玄趁绿灯的机会跑了过去。



    但在春雨面前已变成了红灯,她眼看着高玄跑到了马路对面。她的身体差不多失去了控制,仿佛身后有个怪兽穷追不舍,不由自主地向马路上奔去。



    一阵凄厉的刹车声突然响起,耀眼的大光灯直刺她的瞳孔,原来怪兽从侧面扑了上来,几乎已轻轻地揽住了她的腰。



    心脏几乎被这声音揪出了喉咙,瞬间眼前被一块黑纱蒙了起来,只听到“扑嗵”一声。



    天旋地转。



    疼痛直刺胳膊和膝盖,昏暗而模糊的视线里,大地仿佛竖直站了起来,所有的汽车都侧身“站立”,就连红绿灯也横着生长了。



    ——她倒在了地上。



    仅仅几秒钟后,她恢复了感觉,睁开双眼只看到伦敦的夜空,路灯下雨点洋洋洒洒地坠落,打湿了她的脸庞和头发。



    突然,她感到一双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肩膀和后背,将她从路上抬了起来。



    是他又跑回来了吗?是的,他怎么忍心看着她跌倒呢?他是她的高玄。



    她仍然没有力气,闭着眼睛顺势倒在那个温暖的臂弯里。



    但是,耳边却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咦!怎么又是你啊!”



    春雨警觉地睁开眼睛,眼前呈现出一张年轻的中国人的面孔。



    ——他不是高玄。



    但她记得他的脸,几小时前还在机场里见过,这张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脸。



    他说他叫龙舟。



    “啪!”



    春雨挥起纤纤细手,在他的脸上留下五道指痕。



    她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靠在路边的一个邮筒喘息着。他则摸着自己的脸颊,一脸无辜的表情。



    “喂,你干嘛扇我耳光啊?”



    衣服已被雨淋湿了,春雨抱着自己肩膀说:“不许你碰我!”



    可他还是那副满脸冤屈的表情:“我是好心把你扶起来的啊。”



    这时,春雨才注意到了路边的一辆小polo车,车门还敞开着,刚才她倒在车前了。



    “原来是你开车撞了我啊。”



    她赶紧摸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幸好她并没有被真的撞到,当汽车靠近她只有十公分时,便自己摔倒在了地上。



    不过还是好险——前车轮离她的小腿只有五公分的距离,差一点就要被轧进去了。



    “对不起。”他尴尬地点了一下头,但转眼口气又硬了起来,“可你为什么要乱穿马路呢?刚才可是你闯红灯啊。”



    “红灯?”



    春雨忽然想起了什么,再向马路对面看去,哪里还有高玄的影子呢。正好现在路口是绿灯,她不顾身上的疼痛,走上了过马路的横道线。



    此刻一辆奔驰汽车失控般冲了过来,龙舟立刻拉住了她的手臂,将她给拖了回来,否则就真的危险了。



    奔驰车一直冲过红灯,路面留下了明显的刹车印记,然后停在马路中心,引起周围司机们的一片咒骂。



    但春雨并没有任何感激,随即甩开龙舟的手,跑到马路对面四处寻找。雨幕中人们撑着伞匆匆走过,抑或有人会停下来,仰头观望大本钟的停摆奇观。



    但她找不到高玄。



    她绝望地回过头来,只见那坏小子也跑过来了。春雨一把推开了他,对着夜空高声喝道:“高玄!你在哪里?”



    周围的人们大多向她瞥了一眼,或耸肩或摇头,没有一个人理睬她。



    心头一阵绞痛,春雨继续向前跑去,宛如丛林深处迷失了方向的小鹿。



    龙舟跟在她旁边,不厌其烦地追问着:“喂,你在找谁啊?”



    春雨忍无可忍了,回过头来大声道:“都是你!都是你害的,让我找不到他了!”



    “哎呀,这也不能全怪我啊,先是你乱穿马路耶,要不是我眼疾脚快急刹车,说不定你就game over啦。”



    “闭嘴!”



    泪珠再度滑落下来,似乎浑身的力气又被抽走了。



    龙舟最见不得女人掉眼泪了,口气立时软了下来,哀求似的说:“对不起,你别哭了好吗?人家还以为我在欺负你呢。”



    但春雨并不领情,又一次推开了他,跑回到马路对面。



    手表上的时间已是晚上十点四十分了。



    大本钟依然没走起来。



    这时龙舟才注意到大本钟的停摆,他仰头惊叹了一声:“my god!今天究竟是怎么了?”



    夜雨越来越大,游客们已经拍照留念够了,国会广场上人群渐渐散去,这让春雨更无阻碍地跑起来。



    她怀疑高玄刚才是为了摆脱某个人,也许是追捕他的警察或坏蛋,所以必须离开她片刻,说不定现在又回到了广场上。



    但任凭春雨如何寻找,广场丝毫不见高玄的人影,倒是龙舟像影子一样跟在她身后。



    龙舟掏出一把伞来,撑在春雨头顶。她也没力气再推开他了,黑色的裙子大半已经湿了,伦敦的晚风吹来阵阵凉意,她禁不住打了两个喷嚏。



    终于,她停在泰晤士河边,抱着自己的肩膀抽泣起来。



    “别再找了,先回到我车上坐一会儿吧,不然你会着凉生病的。”



    春雨回头瞪了他一眼:“不用你管。”



    “是你自己乱穿马路,当然不关我的事啦。”他挖苦似的笑了笑说,“不过,你刚刚到英国,可享受不到公费医疗,看病的费用都得掏自己腰包啊。”



    她看着龙舟那双细长的眼睛,终于点了点头。



    回到马路边,龙舟才发现在polo的挡风玻璃上,贴了一张违章停车的罚单。



    这辆蓝色的小polo看起来很旧,车皮掉了很多漆,保险杠上还有几处明显撞过的凹痕,再加上挡风玻璃上的罚单,简直惨不忍睹。



    “哎呀!今天真是出门大凶。”龙舟使劲拍着后脑勺,把罚单放到春雨眼前晃了晃,“全都是你‘作’出来的!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春雨已经不想说话了,只是冷冷地瞥了龙舟一眼。



    看到她这幅楚楚可怜的样子,龙舟也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了,便为她打开车门:“请进吧,小姐,我送你回去。”



    “记住,不要叫我小姐。”



    说罢春雨坐进副驾驶的位置。龙舟无奈地把罚单收好,坐进车里踩下油门。



    再见,大本钟。



    龙舟的汽车从国会大厦外开过,春雨看不到高处的大本钟了,但确信它依然还在停摆。



    将近晚上十一点了,伦敦市中心的街道终于不象白天那样堵了。龙舟提醒春雨系上安全带,这辆1.6升的小polo飞速穿过几道路口,向切尔西区疾驰而去。



    虽然坐在车里,但身上还有些冷,春雨不停地哆嗦。再加上英国道路左驶的习惯,让春雨的视觉很不适应,感觉随时都会撞到对面的车。



    “不要害怕,很快就到了。”



    龙舟紧握方向盘,在深夜的伦敦街头做了几个漂亮的“飘移”,居然超了前面的宝马和凌志,心中暗叫过瘾。



    坐在车上的人却吓得心惊肉跳,刚才春雨就差点在轮下断送了一条腿,她可不想在这个臭小子的方向盘底下再断送一条命,便发抖着问道:“这是你的车吗?”



    “不是。”龙舟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猛打方向盘拐过一个大弯,“是从同学手里借来的车——该死!这是我今年吃的第十九张罚单,下次他大概不敢再借给我了吧。”



    晚上十一点零八分,polo车飞一般停在了切尔西区一家大商场门口。



    春雨已被他弄得快晕车了,心惊肉跳了好一阵才下车。她在这家商场寄存了行李,现在要把湿衣服换掉。商场还没关门,她取出行李,跑到卫生间换了衣服。



    龙舟再次看到她时,春雨已穿上一身白净的套衫,宽大的袖管仿佛唱戏的水袖,只是一头乌发还有些湿。



    他意识到了重要的一点:“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春雨。”



    这回她不再回避,淡淡地吐出自己的名字。



    他轻轻念了几遍后说:“春天的雨?”



    雨差不多已停了,她下意识地抬头仰望,却再也看不到大本钟了——它还在停摆吗?



    “喂,你到底住哪里啊?”



    被龙舟打断了遐思,春雨有些嗔怒,但又想不出自己该去哪里?若一切正常的话,此刻她该在学校安排的宿舍里,而现在她只能茫然地摇了摇头。



    “原来你连住处都没找到啊!不过你这样的情况也不少见,到伦敦的第一晚找不着住处——包括我小人家当年也是,人人都有一把血泪史!”



    听这小子的口气居然还有些幸灾乐祸!



    龙舟接着说:“要不就住到我学校那边去吧,那里有一些便宜的旅馆,还算干净吧。”



    这句话似乎居心叵测,春雨又送他一个白眼。沉思片刻,她怔怔地说:“带我去找一个地方。”



    “哪里?”



    春雨幽幽地吐出三个字——



    “旋转门。”



    “什么?”龙舟一时没有听明白,“你说带你去哪里?”



    “我说的是——旋转门。”



    耳边犹在回响着高玄的声音——几十分钟前她在大本钟下问他住在哪里,他的回答是“旋转门”。



    “这又是个什么鬼地方?”



    或许龙舟说得没错,高玄住的地方当然是一个“鬼”地方了。



    “我也不知道,但应该就在伦敦,你能帮我找到吗?”



    “没有搞错啊,你千里迢迢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找一扇门?”



    春雨无奈地点了点头,眼前只有这个中国男生可以帮她了。



    龙舟想了想说:“如果‘旋转门’是地名或路名的话,电话簿上应该会有登记吧——对,明天可以去查伦敦市电话簿。”



    “但我现在就想查到。”



    “哇,你好‘作’啊!”龙舟心想今晚就要“交”给这女孩了吧,他把春雨的行李塞进了车里,“快点上车,我现在就带你去查。”



    过这回她不敢再坐前排了,而是坐到后排还系上了安全带。



    polo在龙舟的方向盘下离开,开到附近一家24小时书店的门口。龙舟跳下车跑进书店,里面只有几个南亚模样的年轻人坐着看书,兴许是晚上没地方睡觉,伴着书香熬一夜也算不亏待自己。



    龙舟买了本最新版的伦敦市电话簿,便跑回车上塞到春雨手里说:“这本电话簿很贵的,记得下次把钱还给我就是了。”



    她“哼”了一声便翻开厚厚的电话簿。“旋转门”的英文是“revolving door”,先从索引里找到“r”字母打头的那些条目,很快看到了“revolving door”这一条,好像只有一家登记,全称叫“revolving door hotel”——旋转门饭店。



    果然有这样一家饭店!“revolving door hotel”,春雨反复念了几遍,像在念什么咒语。



    没错,高玄说他住在“旋转门”,就是指这家叫“revolving door hotel”的饭店吧。



    春雨把电话簿交给龙舟,revolving door hotel下面有饭店地址和电话。龙舟点点头:“原来在伦敦郊区的gainsborough,白天开过去起码要一个钟头。”



    “那么半夜要多久?”



    龙舟被她轻描淡写的这句话愣住了:“有没有搞错啊,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她看看时间,已将近半夜十一点半了:“反正今晚我要找一家旅馆的,就去那家旋转门饭店不是正好吗?”



    “拜托,小姐,我们只是萍水相逢,怎么我就成了你的专职司机了呢?”



    “不要叫我小姐!都是因为你差点撞到我,耽误了我重要的事情。”



    后半句潜台词春雨没说出来——“要不是你开车到大本钟下突然出现,像幽灵那样横插一杠,说不定我现在就和高玄在一起了。”



    “哎,我怎么那么倒霉,碰上你这个蛮不讲理的女人了呢。”龙舟搔了搔头,“好吧,坐小心了啊。”



    话音未落油门已踩了下去,polo来了个“甩尾”,超过前面两辆大车,向西北方向疾驰而去。



    春雨紧紧靠在后排座位上,看着半夜的伦敦街头从车窗外掠过,似乎有无数个影子正蠢蠢欲动。



    目标——旋转门。

    难道是上帝有意捉弄她?只不过把可怜的弗格森教授,与古老的大本钟作为了道具。



    突然,春雨想起了一个人。


    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这一奇景,国会广场上一片喧哗,人们拿出照相机来拍个不停,还有人在十点零七分的大本钟下摆出pose以留纪念。



    春雨茫然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再回头看看泰晤士河里大本钟的倒影,一切都像是被颠倒了过来——今天到底是什么黑色的日子?2005年5月27日,暮春凋花时节的星期五,她从上海飞到伦敦,飞机上有个教授死在她身边,千辛万苦出了机场,却错过了接机的人,忍饥挨饿赶到学校却吃了闭门羹,当她跑到这梦中来过的地方,却看到大钟百年一遇的停摆了!


    于是她高高举起手机,拍下了此刻大本钟停摆的照片。这是她上个月新买的手机,照片像素还是蛮高的,灯光下的大本钟晶莹剔透,指向十点零七分的时针非常清晰。


    这是我的号码。


    清晨的光线直射入瞳孔,我的脑子从混沌状态中缓缓退出,猛然想起刚才是什么在响?

    尖厉的铃声钻进耳膜,仿佛从某个遥远山洞传来,将我从连续不断的梦镜中托出海面。



    睁开眼睛,我大口呼吸,仿佛某个人影就在眼前。

    不,她的眼睛没有欺骗自己,大本钟的时针确实没有继续前进。它就像一个不知疲倦地奔跑了上百年的老人,突然之间倒地不起,默默地沉睡过去了。



    手表上的时针已走到10点15分了,春雨发现身边许多游客都纷纷仰头看着大本钟,彼此间还交头接耳指指点点,有人发出惊讶的呼喊声:“瞧,大本钟停了!”

    第2章 第一扇门 (第3/3页)


的事情,让自己产生幻觉或臆想了呢?

    屏幕上清楚地显示着大本钟,这座举世闻名的建筑物,早已在《三十九级台阶》电影的结尾,深深映入我的童年记忆了。



    手机里是大本钟的夜景,一片晶莹的灯光笼罩着它,时针指向十点零七或零八分的位置。



    小小的屏幕里闪烁着荧光,下面还有一行文字——


    “我是春雨,我看到大本钟停摆了。”



    刹那间我把手机合起来,紧紧攥在手心,仿佛她就在手机里和我说话——大本钟停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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