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母亲的目光忽然有些锐利了,接着母亲淡淡地说:“是不是江河出事了?”
“妈妈,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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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璧明白,那么多年来在精神病院的生活,使母亲在听力和嗅觉上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以至于不用眼睛看就能分辨出是谁。“妈妈,你还好吗?”
“和过去一样,过来坐下啊。”母亲回过头来,招呼她坐下,白璧的母亲看上去一点都不显老,精神病院的生活甚至还让她显得年轻一些,看上去似乎只有40多岁的样子。
白璧一怔,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只是淡淡地说:“对不起,情况有了变化,我不能给你喜糖了。”她快步离开这里,走到了那座假山下,她终于见到了母亲。
母亲一个人坐在一张长椅上,看着天空中飞翔的鸽子,还没有看到白璧她就开口说了:“白璧,你终于来了。”
白璧轻轻地在母亲身边坐下,周围没有其他人,显得特别安静,在绿树丛中,假山之下,白璧觉得母亲能够天天生活在这种环境的精神病院里,简直是一种享受,而且还能永葆青春。她抓着母亲的手,看着母亲的眼睛,母亲的眼神很安详,绝不是那种呆滞的样子,看上去比正常人还正常。她轻声地说:“妈妈,对不起,隔了那么久才来看你。”
“因为你早就该来了,而且应该是和江河一起来,现在你一个人来,还有你这副表情,我就知道有了问题。”
“是的,妈妈。”在母亲的手掌里,白璧的眼泪终于溢出了眼眶。接下来,她把发生的
白璧不得不佩服精神病人的智慧,她点点头,努力用平静的语调说:“江河死了。”
“我的女儿,你难过吗?”母亲伸出手,抚摸着白璧的头发。
精神病医院的周围非常安静,见不到多少商店和楼房,人们似乎都对这里很忌讳,路人走过门前都要加快步伐,生怕里面会突然闯出来一个疯子。但是白璧从来没这种感觉,她总是平静地来,平静地回去,就好像去郊外踏青散步。她缓缓地走进大门,穿过有些萧条的秋日花园,在绕过一栋漂亮的小楼之后,看到在一个花园里,许多人穿着病人服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聊天,也有人独自散步或者冥思。偶尔还有几个医生和护士穿过,像是某种点缀。
白璧知道母亲一定就在其中,她走进这个小花园寻找母亲,忽然有人招呼她,原来是母亲的病友。从父亲死后,母亲的精神就不正常,后来愈演愈烈,在白璧初中毕业的时候,母亲终于住进了精神病院,一直到现在。许多年了,白璧几乎每隔一两个星期就去看一次母亲,时间长了,就顺便与母亲的病友也熟悉了,有的病友甚至是看着白璧从一个女中学生长成一个成熟的女人。白璧对招呼她的人笑笑,她知道那个招呼她的中年女人其实是一个女诗人,在80年代发表过许多有名的诗,据说还是舒婷、北岛他们朦胧诗的那一批人。后来因为和一个有妇之夫发生了瓜葛,约好了一同自杀,结果那个男的死了,她却被抢救回来,结果就疯了。女诗人一直对白璧笑着,那笑容其实挺美,但看久了让白璧心里有些不舒服。女诗人向一座假山里指了指,对白璧说:“你妈妈就在那里,她一直在等你呢。白璧,你妈妈说这些天你就要结婚了,发给我喜糖啊。”虽然女诗人是精神病人,但智商很高,神志也一直很清楚,从谈吐中根本就看不出是精神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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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自江河死后,白璧第一次去看母亲,她坐着公共汽车,倚在车窗边,看着外面的秋景,车子足足开了一个小时,才抵达了精神病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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