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欧阳一民对李文韬说:“这艺术创作跟我们搞行政工作不一样,我们的工作、政策走到哪儿,我们就干到哪儿。而艺术创作是要讲究操守和器识的,古人不是有一句话,说‘士先器识而后文艺’,一个人的眼界、胸怀、修养,可以从他的作品中看得明明白白。”
画家竖起大拇指,说:“欧阳市长高论,让人受益匪浅啊。”
话刚一出口,李文韬自己首先就吃了一惊,自己什么时候也喜欢上刺猬了?
欧阳一民却接过话头,说:“刺猬好,刺猬好,黄老师就给文韬画一幅刺猬吧。”
欧阳一民又转身对李文韬说:“文韬啊,记住,人有的时候,就需要韬光养晦,冷板凳也是人坐的,就看你坐不坐得住,有没有本事把冷板凳坐成热板凳。”
画家已经铺开宣纸,笔走龙蛇,眨眼间,一只栩栩如生的刺猬就展现在了李文韬的面前,与欧阳一民的刺猬不同的是,这只刺猬浑身的利刺怒张着,箭一样向不同的方向射出,双目中,迷惘有之,惊恐有之,澄明有之,淡定有之。
画毕,画家在画卷左上角题诗一首:
出了医院,李文韬才算透过一口气,病房里实在太压抑了,对李文韬而言,市委书记刘定国就是一座大山,而他只是山脚下的一捧黄土,大山什么时候不高兴了,他这捧黄土就会被风吹得无影无踪。事实上,李文韬明白欧阳一民的用心,欧阳一民带自己来医院,是希望李文韬能给刘定国留下点儿印象。否则,你一个市府办的大管家,跟市长不对劲儿不说,跟市委书记再不搭边儿,这顶帽子,只怕很快就会易主。但欧阳一民的一番苦心显然白费了,凭直觉,李文韬觉得自己再怎么努力,刘定国都不会对他有什么好印象。巴结人也是一门学问,而且是大学问,像张德禄,跟万长卿的关系处得那么好,想到什么岗位上去,根本不用自己提出来,万长卿就会替张德禄考虑。
之后,欧阳一民又带李文韬去拜访一位画家。画家姓黄,在省城乃至全国都很有名气,一辈子专攻花鸟,据说每年都有一部分作品被国务院作为国礼赠送给外国政要。欧阳一民办公室的那张刺猬图,就出自这位画家之手。
欧阳一民说:“刘书记好好将养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
刘定国说:“是啊,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欧阳一民跟画家是莫逆之交,两个人见面又是握手又是拥抱。看得出,画家很高兴,带他们参观自己的画室,并展示了一部分新近创作的画。
李文韬也不住点头,连称欧阳一民看得透彻。李文韬自以为才华横溢,但比起欧阳一民来,还是欠着点儿,人家看问题一语中的,他李文韬终究还是书呆子气重了些。
李文韬说:“刺猬,就画一只刺猬吧。”
欧阳一民说:“文韬,难得有这样一个机会,让黄老师给你作幅画吧。”
画家很爽朗地答应了,问李文韬想让他画个什么。
欧阳一民和刘定国扯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刘定国时不时转头招呼李文韬,无非还是让他喝茶吃水果之类的客套话。李文韬只是“哦、哦、哦”地应答,并不多说什么。他仔细观察了一下,果然像有些人推测的那样,刘定国面庞红润,印堂发亮,双目炯炯有神,一点儿也不像有病的样子。
时间差不多了,欧阳一民和李文韬起身告辞。
第22章 (第3/3页)
外人——对贴己人,是用不着过分客气的,越客气,越说明你跟对方的距离遥远。李文韬也听人揣测过,说刘定国住院,十有生病是假,准备调整干部是真。但李文韬没放在心上,因为跟他没什么关系,他这个主任还是人家手指缝里无意中漏下来的,跟人家市委书记非亲非故,仅仅是在工作过程中有过接触而已,还能指望什么?指望人家提拔自己?显然不可能。而现在,刘定国的热情,让李文韬有种暴风雨即将到来的感觉。这种感觉很糟糕,特别糟糕,让李文韬没来由地想起了几周前在镜化寺中求的签,还有镜化寺住持嘱咐他的,让他谨防牢狱之灾的话来。
行似针毡动,卧若栗球圆。
莫欺如此大,谁敢便行拳。
李文韬低声诵读了一遍,不知道是谁的诗,待画家落了款,才知道原来是唐代一个叫李贞白的诗人写的,名字就叫《咏刺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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