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相见欢 别离愁

    想起今天下午见到的“太爷爷”，我抹去眼角不知何时滑下眼眶的泪水，环顾四周尝试寻找。



    意外的，我竟然再次见到“太爷爷”，他此刻正蜷缩在母亲家的后墙角，与墙角处的黑暗融为一体，若非我刻意寻找，几乎会将他当成墙壁的暗影。

    我刚打算征询乌爷爷是否需要靠近些，谁知，太爷爷的身形突然晃动起来，我明显感觉到他在“看向”我和乌爷爷这边。



    当他蠕动着站起身后，我发现他的身影猛烈地颤抖起来，像是在挣扎着摆脱什么东西，一个有些陌生而又粗嘎的声音隔空传来，“快……走……”



    像一蓬被狂风吹散的浓烟般，太爷爷从我的面前乍然消失，那声“快走”却依然回荡在我的耳际。

    发觉到我的异样，乌爷爷将手里的编织袋放到脚边，抓住我的手臂，急切地问：“怎么了？”



    我努力稳住心神，颤声回应，“老太爷没了，被大风刮走了。”

    我执拗地不肯移动脚步，眼睛死死地盯着母亲家门口，期待母亲和姐姐中的哪一个能够出门让我看上一眼。



    “乌爷爷，求求你，再等一下，就一下下，我妈妈和姐姐肯定会出来的，求你了！只要能让我最后再看她们一眼我就走。”我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哭腔低声哀求着。



    我想，或许是我当时对母亲和姐姐的诚挚思念感动了上苍罢，在我哭泣哀求的声音刚落，姐姐从家里小跑着奔出，一脸迷茫地环视着门外。



    “姐……”刚出声，我的嘴被乌爷爷的大手掌捂住，“嘘……不要出声，看着就好，相信我，如果你现在跟你的家人面对面相见，你会害死所有人！”



    闻言，我心一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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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两盏白灯笼上分别写着一个大大的“奠”，门扉左侧挂着一长串岁头纸，在晚风的吹拂下正轻轻地摆动。门上的对联是白色的，由于门是向里开，看不清对子上具体写着什么内容。



    大门旁放着一个火盆，里面焚烧纸钱的余烬渐衰，惟剩缕缕薄烟随风盘旋，弥漫升空，一如我那已经魂飞天外的太爷爷。

    间或能看到几张依稀熟悉的面孔从我们家走出，经过高悬门口两旁的两盏点亮的白灯笼时，我见到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正在淡化的礼节性哀伤。



    在那个年代，五十岁以上去世的老人都算是寿终，更遑论年近九十岁的太爷爷了，这在我们当地算是“白喜事”，也叫“喜丧”。

    家还是原来的家，只是被布置成这种透着浓重悲伤气氛的家让我感到有些压抑和陌生。

    之所以敢确定那就是太爷爷，是因为他那个“道士头”的发型。

    我伸手指了下母亲家的房后，“老太爷在那蹲着，可能是距离有点远他听不到，我喊了他，他没动，也没什么反应。”

    “老太爷……”我低声轻唤，已没有下午初见时的戒惧和胆怯。



    一直默默陪伴在我身旁未曾出声的乌爷爷听到我的声音后，顺着我的视线徒劳地看了眼太爷爷的位置，“又看到你老太爷了？在哪？试试看，能跟他交流吗？”

    往常这个点，没什么娱乐节目的村民已经开始依次熄灯搂着老婆孩儿一铺炕睡觉了。



    今晚却是个例外，因为太爷爷下午才去世，临近九点了，平时跟我们家关系不错的几户邻居家里依然亮着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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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算了下，此时应该已经接近夜里九点了。

    “大风？”乌爷爷有些不解。



    是的，从发现太爷爷到他消失，四周的确没有刮过超过三级以上的风，可他适才的确像是被一股突起的飓风刮散的。



    “你老太爷可有说什么？”乌爷爷将我的身体掰转面向他。

    我讷讷地低声道：“他说，他说让我们快走。”



    闻言，乌爷爷提起地上的编织袋，拽住我的胳膊就往来时路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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