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夜、马葫芦
我确定是玻璃球而不是猴子的异常举动引起了其他男孩注意。大家把猴子拽开,纷纷趴到窟窿上使劲往里瞧。我也挤上去看了一眼——玻璃球个头不小,黑白相间。
这帮小子的兴奋劲立马从啪叽上转移了。大家一边七嘴八舌喊着:“扣出来,谁扣出来归谁!”一边轮番把手指头伸进窟窿眼里可劲划拉,划拉半天谁也没划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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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七年十一月初冬,天刚擦黑。我和几个般儿大般儿的同伴顶着寒风兀自酣战。一个绰号叫“猴子”的小子早早输光了手中的啪叽,可他余兴未了,蹲在井盖子旁边一面吸溜着快过河的大鼻涕,一面饶有兴致的指点几句江山主持一下公道。
五六岁是秃小子最调皮捣蛋招人烦的多动年纪,不一会,猴子的注意力就不集中了,他突然开始琢磨起井盖两端的窟窿眼。
啪叽别的地方也有,可能叫法不同。我没在字典里找到“啪”字,标准发音是将“坡依啊”仨字连读,四声。“叽”字发轻声,是种小孩玩的圆纸片,上面印有诸如“射雕”、“霍元甲”、“西游”、“白蛇”之类的图画。玩的时候手持啪叽互相击打,将对方打翻面者胜利,又叫扇啪叽。
啪叽的规则讲究挺多,既有粗犷豪迈的“干过儿”——打翻面就算赢;还有细腻考究的“钻儿、翻儿、过、压、撴儿”——出现这几种情况各有各的说法。对于啪叽本身的加工也有许多处理手段,比如两张背对背粘成一张的“大憨”;用蜡油子封釉的“蜡啪”;以及拿豆油泡上几天几夜的“油头”——抽出一张油脂麻花看不出原色儿。总之,打啪叽是一种既需要过硬技巧还得看运气成份的强对抗项目。
猴子撅着屁股露着半截被风潲得黑不出溜的后腰,睁一眼闭一眼使劲往窟窿里瞄。他一折腾,那哥儿几个不乐意了,开始推搡。猴子反到挺兴奋,用袖口揩揩鼻子,说:“窟窿里边儿有个玻璃球!”
我挤出个空档用手指头探了探,手感很怪,不硬,滑不刺溜有点潮,不像玻璃。
转眼间,家家户户的墙上换上新的阳历牌。
最后,猴子捡根雪糕棍,从窟窿眼里探进去,想把玻璃球撬出来。结果,效果跟预想的差挺多,雪糕棍进去晃了两圈就掉井里了,接着隐约传来“扑通”一声闷响。猴子吓了一跳,再往窟窿里看,那只黑白相间的玻璃球不见了。
大家集体抱怨猴子几句,悻悻散了,这段小插曲谁也没放心上。
一九八七年,最热的话题不是澳门确定了回到祖国母亲怀抱的归期,也不是胡爷爷辞去工作换成赵爷爷做庄,而是大兴安岭的辽阔森林被一位帅帅的百老汇二线演员唱起一把熊熊烈火。
不过,五岁刚过六岁不到的我不关注这些大人大事,我最挂心的是我家阳台下的一排下水道井盖,盖的是附近几栋楼的化粪池。当然,我钟情于厮不是因为它的粪香四溢,我爱它是因为它上面密密麻麻的十字花纹特别适合进行一种风靡东北的廉价游戏——打啪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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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讲一件我小时候经历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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