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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终风且暴复且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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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卢修马库布下几个探子在圣西里尔大教堂门口,嘱咐他们一俟见得赛戈莱纳出门,就要立刻回禀。他们缩在对面面包铺的廊柱之下,视力不敢有一霎离开教堂大门。一个探子忽道:“圣西里尔教堂里皆是斯文托维特派的子弟,执事大人为何叫咱们监视他们?”另一人把手臂挪开,露出不屑神情道:“这有甚么想不通,执事欲与奥斯曼土耳其和谈,嫌他们碍事,这道理岂不简单。”起初那人叹一口气道:“斯文托维特派个个忠义,这我是知道的。只是若一开战,咱们少不得去战场,那可不是胡混的地方。听说土耳其人擅长妖法,咱们摩尔多瓦区区小国,哪里抵的住。”一人正色道:“若是依顺了执事的意思,咱们就都成了土耳其人的奴隶啦,世代不得翻身。与其如此,还不如战死来的爽利些。”另一人截口道:“哎,何必多说,横竖都是他们贵族的事,咱们穷汉子尽了本分就好,何必为肉食者谋呢。”



    正说间,一人急道:“莫说了,莫说了,有人出来了!”这几个探子立刻闭上嘴,眯起眼睛朝那边望去。只见两个斯文托维特派的女弟子并肩走出教堂,发色一黑一黄,两人有说有笑,步履轻盈,身后再无别人。探子们对视一眼,一人道:“是否禀报执事?”同僚拍了他脑袋一下,低声训斥道:“我们只是受命盯那冒牌使者的梢,人家女学徒自去回家,何苦惊扰执事。眼下已然是夜半时分,拿这点小事去惊扰他老人家,少不得又是一顿皮鞭!”

    他将兵丁拖去一处无人的角落,剥下衣服来套在自己丝服外面,把那可怜虫就手绑了,嘴里拿布塞住,这才离开。上次他进城堡时,有卢修马库与马洛德带路,好不风光,这回却成了一个破落小卒,只好自己想办法。赛戈莱纳按图索骥,绕开正厅明路,专走仆役用的偏门。此时城堡里大部分人已沉沉睡去,偶尔有巡夜打更的,见了赛戈莱纳的衣着也不起疑。



    齐奥说大公在城堡内共计有三间卧室,从来都随性而睡,并无规律可循。赛戈莱纳走过一节螺旋阶梯,大公其中一间卧室就在阶梯尽头。他见到门缝下烛光闪动,里面隐有人声,赶紧放慢脚步,调轻呼吸,悄悄凑了过去看锁孔。



    房内气氛旖旎,暖烟融融,一男一女躺在松木大床上,一张锦毯盖着两人身子,交颈相靡。赛戈莱纳定睛一看,原来是两位故人:男的是马洛德,女的是差点跟自己陪睡的美姬莎乐华。


    莎乐华斜斜靠着马洛德胸膛,媚眼如丝,声调慵懒:“你这没良心的,就不怕大公忽然折回来?”马洛德笑道:“怕甚么,大公还以为你与那土耳其使者颠鸾倒凤哩。他倒大方,肯拿自己姬妾去飨客。”莎乐华咯咯笑,拿指头去划他胸口:“如此说来,你凭空得来的这一夜春宵,还得感谢那金发小子哩。”



    两人用的都是法文,想来是怕无意中被仆役听去,却不料门外却有一个法文的大行家。莎乐华说的流畅,马洛德却是磕磕绊绊,生涩的很。赛戈莱纳这才知道,原来这女子竟是摩尔多瓦大公的姬妾,如今看来,她与马洛德还有一腿。真不知摩尔多瓦民风就是如此,还是大公家门不幸。他本想转身就走,忽然听到两人提及自己,便继续听了下去。

    待听他脚步走的远了,赛戈莱纳才从廊顶跳下来,喘息不已。这城堡之内的人,看来个个都有心事,唯有那糊涂大公倒睡的踏实。他蹑手蹑脚离了廊桥,琢磨着下一步该如何行动,忽然背后一阵冰凉,他惶然回首,却看到卢修马库站在背后,冷冷看着自己。



    堡内昏暗,烛光如豆,卢修马库只看得清卫兵服色,问道:“你是哪里的守卫?怎会跑到这里来?”他用的自然是摩尔多瓦语,赛戈莱纳全然不懂,只好连连点头哈腰,拿些含混的“嗯”、“啊”来蒙混。今早卢修马库冲他谄媚了半天,如今他这样,也算是一报还一报。



    卢修马库倒没生疑,这些守卫多是苏恰瓦附近的农民征召而来,呆头呆脑,口音极重。他见这守卫说话含混,懒得多猜,只说道:“正好,你随我来。”他对上峰恭敬之极,对下人倒是一副不苟言笑的冷峻神情。赛戈莱纳猜出他意思,袖起手来跟在后面,装出一副畏缩样子,心里盘算大不了打晕执事就是。



    这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城堡底层一处房间。这房间十分宽阔,正中搁着一张极大的木桌与一把椅子,上面摆着数卷纸簿与墨水、鹅毛笔等物事,两侧俱是连顶接地的大书架,上面卷帧浩荡。



    卢修马库坐回桌后,把烛台搁到板台上,用竹签剔了剔,拿起一卷文书看了半天,又慢慢放下。赛戈莱纳心想这老头虽然狡诈,倒是个勤政之人。卢修马库看了一阵,随手拿起一把削刀,把鹅毛削尖,放到烛焰上烤了烤,蘸着墨水在一张纸上奋笔疾书。赛戈莱纳见满篇都是斯拉夫字母,一个单词也不认识,索性东张西望,看到墙上悬挂着一个赤红底的纹章,上面画着三只黑燕,排成一条斜线剪剪而过——想来是卢修马库家的标识。



    卢修马库写完之后,把纸卷好,用印章封了泥,交到赛戈莱纳手中,用摩尔多瓦发出一连串命令。赛戈莱纳听声音短促,猜他是让自己立刻把信送去不得耽误,至于送去哪里则一片茫然。他含糊答应一声,接了文书揣到怀里。



    凭着这身卫士服和卢修马库的命令,他在城堡里一路畅通无阻,大摇大摆出了大门。此时东方已微微泛起曙光,不少苏恰瓦市民起身,大街上店铺也陆续卸板开张。尤利妮娅和齐奥早守在城堡门口附近,见赛戈莱纳穿着一身卫士服装出来,大喜过望,一起迎去。齐奥刚要询问,赛戈莱纳一挥手道:“回教堂再说。”



    三人回到教堂,约瑟夫大主教已经等候多时。赛戈莱纳把经历约略一说,约瑟夫主教面色愈加严峻,听罢沉吟道:“看来这个‘大君’是在策划甚么针对亚历山德鲁的阴谋了。”斯文托维特众人群情激昂,纷纷说要杀入城堡,把那对奸夫**拖出来拿石头砸死。约瑟夫主教止住众人,道:“奥斯曼的军队就在眼前,这才是大事!苏恰瓦城中能战之士,不过三千之数,从各地征召已来不及。破城之危,迫在眉睫。”



    赛戈莱纳从怀里取出那卷文书道:“这是卢修马库让我送去的信,只可惜不懂摩尔多瓦语,不知该送去何处。”约瑟夫不待解开文书丝线,直接扯断绳子,展卷而读。这信中并无题头称呼,亦无落款,只寥寥写着几句话:“今见事紧急,此非仆力所能逮,冀君速离,幸甚。”信中之意,似是提醒某人从速离开苏恰瓦。



    赛戈莱纳听了翻译,疑道:“或是卢修马库在城中的奸细,唯恐阴谋败露,所以让他快撤出去。”约瑟夫大主教摇摇头,把那信纸摆得哗哗响:“这个执事平日眼高于顶,寻常贵族都不放在眼里。他居然在信里自称为‘仆’,这接信之人,相必是个极有身份的人。”他拍了拍自己脑壳,问道:“卢修马库嘱咐你的话,你可都还记得发音?”赛戈莱纳记性极佳,当下回忆片刻,勉强复述了一遍。



    约瑟夫大主教闭目沉吟良久,方才缓缓道:“你之发音,尚有歧义,不过多少能听出些线索。”话音刚落,一名斯文托维特派弟子心急火燎跑进教堂,他原本是轮值看守苏恰瓦城南门的,禀报说就在刚才看到卢修马库身着披风,孤身一人匆匆出了南门。齐奥剑眉一立,大声道:“南边靠近黑海,乃是***人攻取摩尔多瓦的必经之地。他一定是去投奥斯曼军了!”约瑟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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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利妮娅此时已经擦干了眼泪,她听到议论,略一思忖,扬头道:“大主教爷爷,我有个办法。”约瑟夫大主教俯下身子听她在耳边说了一番,不由笑道:“这主意好,你不愧是女中梅林。”梅林是亚瑟王麾下的军师,智谋通天,约瑟夫拿他来比这小姑娘,让尤利妮娅大是害羞。齐奥有意逗她开心不多想斯维奇德的事情,截口道:“师妹若你是梅林,我们便该算是圆桌骑士啦。”尤利妮娅瞪了他一眼,嗔道:“你怎知你就是骑士了,也许是个扈从,也许只是个亚瑟王的面包师哩!”齐奥道:“那全是命运安排的,不可避让哩。”



    赛戈莱纳听他们师妹斗嘴,微微一笑,朗声吟道:“命数如皎月,盈仄料难期,芳踪何渺渺,吾心长戚戚。”这乃是抒情诗集《卡尔米那•布拉卡》中的名句,赛戈莱纳在绝谷底也曾诵读过许多次,此时听到命运二字,自然吟了出来。尤利妮娅听了这诗,眉头轻颦,似是触动了甚么心事。


    赛戈莱纳道:“多谢主教指点,我已经有计较了。等下我去夜探大公城堡,大公那里也许会有些发现。”约瑟夫大主教惊道:“他们刚刚才要擒你,你现在去岂非自投罗网?”赛戈莱纳笑道:“兵不厌诈,他们怎能想到我敢去而复返。”约瑟夫道:“大公城堡入夜之后,大门就会关闭。那城垣高逾十丈,你怎么进去?”赛戈莱纳道:“这个毋需担心,我自有办法。”约瑟夫知道这少年身负绝学,武功深不可测,也就不再阻拦,翘起拇指道:“果然有胆色。”他让赛戈莱纳少等,从身后柜子里取出一个绿色小瓷瓶。他拔开盖子,从里面倒出数粒小绿丸:“这是本座珍藏的奇药,名叫卑尔根慈济丸,能止人疼痛。你的双手方才受伤,把药丸含在舌根之下,保你一时三刻不受伤病困苦。”赛戈莱纳接过药丸,依言含住。



    两人携手走回主堂,斯文托维特派众人纷纷起身相询。约瑟夫大主教果然只字不提他的来历,只说赛戈莱纳是巴尔干来的一位少侠云云,别人也不好再追问。大主教又说赛戈莱纳决意夜探大公城堡,摸清卢修马库的虚实。众人震惊之余无不钦佩。齐奥道:“我刚才出去转了一圈,有卢修马库的人在教堂四周监视,只怕赛戈莱纳先生一出门,就会被发觉。”


    约瑟夫催促道:“时候已经不早,你们不要再斗嘴了,先作正经事!”于是尤利妮娅拽着赛戈莱纳,把他扯到一旁的帷幕之后,要了盆热水进去,悉悉簌簌不知作些什么。过不多时,两人走了出来,主堂里的人一时俱都张大了嘴巴,赛戈莱纳那一头金发被尤利妮娅捋直打散,梳理得干干净净,垂散在身后,柔如金线纺成的布匹。尤利妮娅又把自己身上换下来的斯文托维特无褶紧裙套在他身上,俨然就成了一个俊俏少女。遑论别人,就连约瑟夫大主教都叹道:“这小子倒比尤利妮娅还俊上一分。”


    尤利尼娅与赛戈莱纳骗过哨探,走出教堂外院大街。他们唯恐有尾随的盯梢,特意在大路上多转了几道圈,直到确信已经安全,才闪身进了条小巷。到了一处矮墙之下,赛戈莱纳脱去紧裙,换上约瑟夫给他准备的丝绸紧身衣。尤利尼娅从怀里掏出一份城堡简图,这是齐奥适才拿炭笔在一页经文背后绘出来的急就,有些简略,但诸点齐备,对于潜入者甚是有用。尤利尼娅把图递过去时,无意瞥到他手上绷带,细声道:“你双手受伤,可莫要逞强。若有危难,只消吹动翠哨,我们一门弟子就会冲进去接应你。”赛戈莱纳笑道:“只要你来接应,便胜似大军百万了。”尤利尼娅啐了一口,怒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兀自耍嘴!”


    恰好一名兵丁手持长戟巡过,他猛然见到一个黑影从城外跳将进来,吓得“哎呀”一声坐到地上。赛戈莱纳见状不妙,猝然发招,一记手刀去敲他脖颈后的双**星命点,那兵丁登时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赛戈莱纳见她双眉轻颦,香腮微鼓,真是说不出地好看,不由哈哈笑了一声,翻身上了土墙,身形一晃便消失于夜色中。尤利尼娅望着沉沉暮色好一阵,方才回转教堂不提。



    却说赛戈莱纳依着地图指示,趁着夜色朝城堡奔去。他身法矫健,专走屋脊房檐,在苏恰瓦城内高高低低的屋顶跳跃穿行,如履平地。不一会儿功夫,他已蹭到了城堡护墙根部。这城墙纯以青麻条石垒成,缝隙之间填塞有稻草卵石,是以表皮皴起,坑坑洼洼。赛戈莱纳暗暗提了一口真气,运起箴言心诀。他双腿一纵,气劲稍吐,整个人登时爬上墙壁三丈,双手扣住外凸的石坡,脚下更不停歇,肺部歙张,倚着吐纳的节奏且跃且攀,轻轻松松翻上了城头。约瑟夫给的药果然灵验,双手攀墙时已经不觉疼痛。

    赛戈莱纳恨恨道:“刚才若非主教您横里插手,我就要下重手废了这弑师之人。”约瑟夫大主教面色一红,讪讪道:“那时候局势大乱,本座怎知你的底细。再说,诺瓦斯老头武功高强,怎会着了那马洛德的道儿呢?他一定有甚么古怪。”



    自从见识了马洛德、斯维奇德、齐奥、尤利妮娅等门人的武功之后,赛戈莱纳对斯文托维特派的风骨大为敬佩,于武功一节却觉一般,推徒及师……约瑟夫看破他心思,正色道:“年轻人,诺瓦斯老头浸淫武学几十年,实在已经是一派宗师。就算我全力施为,也未必能胜得过他,可不要小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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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十日之前,马洛德忽然找到诺瓦斯老头,两人进屋密谈了半日,没人知道谈些什么。谈后当晚,诺瓦斯老头突然失踪,斯文托维特派的掌门信物白马纹章突然跑到马洛德手里。马洛德说此系老师亲授,却又说不出老师去向,都说他已害死老师,只是苦无证据!”

    马洛德听到莎乐华言,皱起眉头道:“那个金发小子好生诡异,年纪轻轻,能和约瑟夫大主教打了一个旗鼓相当。”莎乐华道:“莫非是你们斯文托维特派请来的外援?”马洛德断然否定:“斯文托维特派有几斤几两,只怕那些弟子亦不及我知道的多,从没听过交结过这种朋友。”莎乐华道:“这金发小子凭空出现,来历与目的均不明朗。若非我及时发觉,几乎就坏了咱们的大事。”马洛德道:“就是这点难以索解。此人若是打算冒充使者,怎会露出发色这等明显破绽,被你轻轻识破?莫非也被你美色一时弄晕了头?”莎乐华笑道:“你推己及人,自己神魂颠倒便以为天下男人莫不如此吧?”马洛德俯下身去亲她的嘴:“佳人当前,试问哪个男子又不会动心呢?”莎乐华给他亲了一回,推开身子道:“先谈正事,你们打算拿他怎么办?”马洛德为难道:“以卢修马库那老头子的实力,只怕拿不住他,何况约瑟夫主教如今也护着他。”莎乐华沉吟片刻,说道:“此人终究是个隐患,咱们的事万不可有丝毫纰漏。不如我去禀报大君,看他意见如何?”马洛德一听“大君”的名字,面色颇有些不自然,怏怏道:“大君肯出手,那是最好。”腔调却是言不由衷。莎乐华搂住他脖子,抿嘴吐气道:“这呆子,你我都是大君的仆人,侍奉他是理所当然,吃这干醋作什么?”马洛德讪讪笑道,把话题转走:“大公那边,你可探出些甚么?”莎乐华微微摇头道:“这老头子真不知是真糊涂还是怎地,任凭我如何伺候他高兴,他从不透出半点讯息,又不好相逼,免得执事起疑。”马洛德道:“卢修马库这人精明的很,你要小心。奥斯曼土耳其大军旬日即至,须得赶在他们之前探出下落才是。”



    赛戈莱纳心中一惊,土耳其的大军居然已朝苏恰瓦开进了,这消息可真是大大不妙。那边厢莎乐华叹道:“只好明日再多逢迎些了。那金发小子,你可提防着。”马洛德道:“谨遵小姐香命。”蜡烛忽被吹灭,一阵枕席响动。



    赛戈莱纳悄无声息地离开门口,原来他只道是战和之争,看来其中别有隐情,竟似有个大阴谋在里面。他本是个极聪明的人,虽涉世未深,于这些心机已能初窥门径。赛戈莱纳拿出地图看了一回,又朝大公第二处卧室摸去。这房间位于城堡右翼一处塔楼顶端,位置极高,是个看风景的好去处。他尚未踏上楼梯,就听到门内鼾声如雷,大公显然已然睡熟了。赛戈莱纳看看四下人声寂寂,踏前去推那木门。房门是橡木质地,极为厚重,他这一推纹丝不动。


    倘若强推,这木门也抵受不住赛戈莱纳的掌力,只怕半个城堡的人俱都会听见响动。他正在为难,忽然一阵脚步声自远及传来。塔楼与城堡主体之间只用一条斜下的直走廊相通,并无别的岔路,避无可避。赛戈莱纳情急之下,纵深跳到走廊上方,四肢支在两侧拱桥,整个身体贴在顶上,屏住呼吸。



    来的人居然是卢修马库。他披件睡衣,手中举着一节烛台,径直走到大公卧房门口,恍然不觉自己头顶有人。卢修马库轻叩木门,见鼾声如旧,半天无人应声,暗自叹息了一声,又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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