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外法盒 三刻 不开盒[akazubako]
现人一想起那些事便感到生气,翻了个身望着天花板,沉吟了一声。
今天净是让他不开心的事。他又知道了七谷留下来的一个陈腐封建荒唐的旧俗。
只不过,梦人现在确确实实地怀着玩乐的态度进行了干涉。
现人觉得应该阻止梦人,但他还是很不愿意跟梦人对话。
但是,现人不容许梦人怀着玩乐的态度给阿护找麻烦。再说,梦人该对阿护感到愧疚才对。
梦人小时候碍手碍脚,阿护一点也不嫌弃他,是最愿意跟他一起玩的朋友。
光这样梦人就应该对阿护感恩了,更何况梦人还让阿护受过一次伤。
当时,现人觉得自己那个伤脑筋的孪生哥哥是应该保护的对象,所以那份愤怒并没有表露出来。
他心里一直对此苦恼不已,而现在,那种感情转变成了明确的愤怒。
而今天,现人将那份感情对梦人宣泄了出来。但是,梦人的反应还是一点没变。现人一回想起这件事,就气得血管几乎爆裂。
「哎……」
所有的一切都让他非常不爽。他仰视着荧光灯下的茶色天花板,重重地呼出交杂着气愤与犹豫的叹息。他不想再去想梦人的事情了,他知道继续想下去只会伤胃伤肺。
——我受够了。
现人彻彻底底地抹消了自己内心的思考。
随后,他抱着调整心情的打算,准备听些音乐。于是,他紧紧地抿住嘴,将脑袋转向身旁。
在移动的眼角之中,不经意地发觉槅扇打开了。
嗖——
随即,时间犹如冻结了一般,静止了。
「………………啊?」
现人静止了片刻,然后缓慢地转动眼睛,向眼角的位置看去。
房门的槅扇打开着,从缝隙中能够看到黑暗的走廊。
「………………」
不过,黑暗的走廊之上……不见打开槅扇的人。
槅扇,以及缝隙之中的走廊,奇妙地,安静地,静止不动了。现人等了一会儿,可不管等多久,那边还是毫无动静。
鸦雀无声
感觉不到槅扇后面藏了人。
就算竖起耳朵去听,依旧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本以为是妹妹故意惹自己不开心,路过的时候把门打开了,但不论走廊上还是隔壁的房间里,都一直没有任何动静,连一点脚步声和人的气息都感觉不到。
只有空空的寂静。
「…………」
寂静。
他缓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略微地收紧呼吸。
在些微的紧张感中,他下了床,踩在榻榻米上,发出微微的倾轧声,然后靠近打开个槅扇,想确认个究竟。
吱、
现人靠近槅扇。
在这个一点也不宽敞的房间里,基本伸手就能够到房门。
吱、
他又走近一步。
槅扇的外侧映入眼中。他转动视线,移向槅扇的缝隙。
「……」
紧张。
视线转向槅扇外侧。
只见外面是空荡荡的走廊。
在空荡荡的空间中,视线继而转向走廊的地板,以及走廊深处的黑暗。
他轻轻地将脑袋靠近槅扇的缝隙,从缝隙朝走廊的黑暗中伸出头去,只露出眼睛去看走廊。
走廊上的空气,接触到了他脸上的皮肤。
……视线向右。
那边关闭的槅扇,以及漆黑的走廊伸出。
……视线向左。
那边是白漆墙壁,以及转向楼梯的,微亮的拐角。
「………………」
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不在。
好古怪。既然如此,槅扇为什么打开了?
为什么?是错觉么?
算了,不想去想了。
现人什么都不想去想了,准备开始听音乐,将嘴里的唾液咽了下去,关上隔扇,转过身去。
此时,只见一只纯白色像猫一样的动物正背对着他,蹲在房间里。
……!?
…………………………
………………
……噶哩、
现人在榻榻米上蹲了下来。
他将自己的无名指放进嘴里,用门牙咬住第二个指关节。
他跪在自己的屋里,俯下身子,额头贴在榻榻米上。
这便是看到白猫一样的东西后的,最后一段记忆。
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的下半身已经变成了黑影,眼睛正凝视着榻榻米和自己的膝盖,把自己的手指放在嘴里,用门牙咬住了指关节。
周围的情况看不到了。
只不过——
嗡嗡……嗡、
足以产生耳鸣的绝对寂静,笼罩在蜷缩着背的自己周围。
包裹自己的空气就像玻璃一样,安静、澄澈、毫无生命的气息。
身体就像雪洞一样蜷缩着,双眼睁得大大,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个由自己的身体制造出来的,黑暗狭窄的空间。
脑袋里,周围的世界,全都变得空空如也。
只不过,呼吸变得困难。肺部被自己蜷缩的身体所压迫,呼吸功能受到了影响。
哈啊、哈啊、
在狭小的空间里,只有自己呼吸的声音。在这个用自己的身体创造出来的狭小空间,感觉不止能听到嘴里发出的呼吸,甚至能够微微听到肺部喘息般的声音。
在这种状况中——
噶哩、
正咬着自己的无名指。
嘴里哈出的温暖气息,扑到手上。无名指的指尖,顶到了柔软湿润的舌头。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正在做这种事情。
最后的记忆,就是蹲在房间之中的那只白猫。
「………………」
只不过——
……噶哩、
牙齿咬下。
颌骨用力。
门牙陷入无名指的第二关节。
薄薄的门牙顶端,刺进松弛的皮肤与薄薄的肉中,向内挤压。门牙的顶端陷入指关节皮肤的褶皱,肉最薄的部分被牙齿挤压变形变形,随着噶哩的声音咬住骨头,肉跟骨头放射出来的疼痛就像隐隐燃烧的炭火,火辣辣的。
手指,骨头,关节,好痛,火辣辣的。
即便如此,下颚还在一点一点继续用力。
好痛。咬住手指的下颚正在激烈颤抖。聚集了异常力量的下颚,让颌骨关节的韧带开始作痛,牙齿发生倾轧,与牙龈之下的骨头的接合部位发生倾轧,就像要断掉一样痛————可是下颚还是一点一点用力咬住指头。
噶哩、
噶哩、
嘴里吐着粗气,眼睛睁得滚圆,额头渐渐开始榨出冷汗。
坚硬的指骨,抵抗着不断施加可怕力量的下颚和牙齿,门牙已经连一毫米也无法压入。相对的,如刀锋般尖锐的门牙刺进手指的皮肤,碾压着下面的肉。颌骨关节的韧带越来越痛,最终随着噗滋一声,门牙割开了手指的皮和肉,血的味道开始在口中弥漫。
齿尖将肉挖开,直接咬住了关节的骨头及韧带。
令人作呕的疼痛放射开来,神经麻痹的感觉弥漫开来。可是,颌关节的韧带仍在进一步用力,不久
咕哩、
关节的软骨碎掉了。
「…………………………!!」
眼前变得一片空白。剧痛。如麻痹般令人作呕的剧痛。
软骨被咬碎的,触感恶心的剧痛,令身体顿时痉挛起来,浑身上下喷出冷汗,滚烫的泪水无端地从眼睛里泌出,令又黑暗又狭窄的视野发生扭曲。
好痛。好痛。可是自己的下颚就像无情的机床,继续施力,以可怕的力量,不断地让凿子一般的门牙继续往指关节要进去。咬破的皮肤中流出的血,与唾液混合在一起,在口腔中弥漫开来,疼痛与血腥味让自己无法呼吸。然而这个时候,下颚仍以令全身颤抖的巨大力气,继续让门牙往关节中咬下去。
吱、吱,门牙一边释放着剧痛,一边陷入骨头与骨头之间。
门牙以非常缓慢的速度,楔入关节的缝隙中。
关节被楔子撑开,传来恶心的感觉。然后————
噗噶、
关节被咬断,下颚随剧痛猛然闭合。门牙之中塞着手指剩下的肉,就像牙缝中塞了薄薄的橡胶。随着剧烈的血腥味,失去支撑的无名指,无力地落在了舌头上——————
——————
「!!」
现人清醒之后,发现自己正站在卧室中,定格在关上隔扇,朝房间转身的姿势。
现人一头雾水,呆呆地愣在原地。
「啊……?」
现人不禁发出愣愣的声音。
不知为什么,他全身被汗水湿透,嘴里积了大量的唾液。他条件反射地将唾液咽了下去,唾液顺着食道向下滑,最终落进胃里,在肚子里留下轻微的反胃感觉。
「…………」
——刚才什么情况?
现人把手放在额头上。
碰到额头的手掌被汗水弄得黏糊糊,随后一头雾水地擦掉了汗。
莫名其妙。打个比方,就像站着睡着了一会儿,然后做了场梦的感觉。当他关上槅扇转过身去的瞬间,记忆便断掉了,然后被插入了莫名其妙的记忆,知道刚才才清醒过来。
那是一段,咬断自己无名指的……记忆。
……是幻觉?白日梦?完全没有会做这种梦的理由。
但是,那份触感实在太过真实,让现人无法一口咬定就是错觉。他甚至感觉到口中弥漫着血腥味,而且无名指也好像麻痹了一样,丧失了感觉。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无名指还在。
根本没有咬断,但上面留有记忆中所没有的伤。
那个伤在无名指的第二个关节正反两侧,正渗着鲜红的血。皮肤虽然破了,但没有疼痛。只不过,整根无名指的血液就像停止流动了一样没冰冷而麻痹,感觉模糊。
「…………」
……莫名其妙。怎么回事。
现人紧紧地盯着自己的左手无名指,站在卧室里。
他心脏就像闹钟一样响个不停,那段咬断手指,感觉只像做梦的记忆,鲜明地在脑中重现。
疼痛、
血腥、
咬碎关节的触感。
盘踞在无名指的麻痹感之下,如残渣般的疼痛,一点点地淤滞在关节之中。
现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左手好长一段时间,最后紧紧地将左手握住,粗暴地放了下来。
……那是错觉,不是真的。
现人就像平时一样,在自己心中做出了这样的结论,总算开始要听音乐了。他用脚尖踢开碟机的开关,抓起乱扔在地上的耳机,大步向床走去。
「……」
错觉、恍惚、白日梦。
现人从很早以前便被这些事情困扰着。从他还小的时候,遇到的这种情况就要比其他人多一些。
其实他并没有进行过准确的比较,不过只是听到其他事情的印象而已,不过这种情况很多。虽然他总是理直气壮地说信乃步爱发呆,但在发呆的方面他也不遑多让。现人摆着不开心的表情戴上耳机,直接倒在了床上,将意识集中在耳机播放出来的强烈音乐之中。
哗啦、
此时,窗帘微微摇摆。
但现人已经闭上了眼睛,堵住了耳朵,封闭了意识,并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梦人由我来守护」
现人想起自己当时的想法,也记得自己之际说过这种话。那是一段想要封印的过去。这并不是因为害羞……虽然多少有些害羞在所难免,但更多的是不忍直视当时那个可悲的自己。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去告诉当时的自己,「你该果断抛弃那家伙」。
不过,如果真让自己出马去说的话,那么当时那个纯真的自己,一定会觉得现在的自己变成了新的迫害者就是了。
「哎……」
——那个外法筋是什么鬼。
尽管那种麻烦散发着荒诞无稽根深蒂固的旧俗气息,但毕竟是别人家的事,轮不到现人插手。
现人想到那件事,眉头紧锁。虽然他上小学的时候已经对那种陈腐的歧视习以为常,可如今一碰到跟那些迷信有关的事情便气不打一处来。
而且听优纪子的口吻,那些老年人现在对此仍旧深信不疑,歧视依旧持续着。这简直荒唐过头,让现人笑都笑不出来。而且,梦人似乎嗅到了那个『御神子』的事,怀疑阿护家可能就是那种家系。实际情况不得而知,就算是的,现人也觉得无所谓。只不过,日高家似乎卷进了比阿护所说的还要麻烦的事情里。
可是大家都没有发觉这一点。
话虽如此,现人小时候的时候也跟大伙的想法一样,保护着自己的孪生哥哥。梦人的腿不好,境遇确实很惨。现人觉得自己当时会那么想也情有可原。可是现在想来,当时不过是在白费功夫,浪费时间罢了。
第二卷 外法盒 三刻 不开盒[akazubako] (第3/3页)
子里还是那么扭曲,只是换了身行头罢了。
那是小学四年级时发生的事,现人对此永生难忘。当时几个人结伴去在有水田的山那边玩,现人一不留神没有盯紧梦人,结果梦人站在了蓄水池边上,当时阿护为了把他拉回来,不小心掉进了水池里。
结果,阿护的手撑在了深深池子里的淤泥中,导致他手臂骨折,险些溺死。
现人记得,事后阿护的手打上了石膏,全身被池底淤泥中带刺的水草弄上,变得满目疮痍。
母亲为此登门赔礼,闹出了一场乱子,但梦人最后也没道过一声歉。
但是,阿护及他的家人都原谅了梦人。在这件事上,现人一直对梦人怀恨在心。
阅读诅咒最新章节 请关注无双小说网(www.buxia.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