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送虫 二刻 话虫
然后,他转过身去,就像保护信乃步一样,将刚刚出来的那间教室打开一半。
「!」
「!!……长壁同学……」
对病变感到的畏惧化作恶心的寒气,窜上信乃步的背脊。信乃步刚喊了命一声,便回想起来……这间是命班上的教室。
「要、要不要紧……?」
信乃步在浑身冒起鸡皮疙瘩的状态下问道
「生、生病了么?呃……要不要去保健室……?」
信乃步还偶然间亲眼见过她比现在蹲在地上更加糟糕的情况。而且,由于信乃步太过懦弱,以致无法对经受折磨的她置之不理,也无法不顾一切地去帮助她。尽管信乃步心里有些怕她,但还是把她当做是自己的朋友。
「能帮我一起把姐姐送到学校外面么?」
阿骏向信乃步提出请求。
「我不希望她这个样子被太多人看到,想要尽快离开学校。再过不久社团活动的时间就结束了,到时候人肯定会多起来的」
「咦……啊、嗯……可是……」
信乃步明白阿骏说的事情,但还是有些为难。
她得去拿自己忘掉的东西,而且还在让亚由美瞪着自己。同时,信乃步这样的性格,无法干脆地拒绝别人的请求,而且阿骏还帮过她。
信乃步在被社团的学姐们欺负的时候,阿骏出面保护过她。
读书社的学姐们对待命的态度基本就是排挤,所以阿骏对那些学姐十分反感。
「……」
信乃步困惑起来,但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尽管她一直放不下自己的事情,但还是敌不过眼前有人拜托自己。
「呃、好的……我知道了」
「帮大忙了」
然后信乃步准备伸出手去帮阿骏支撑起命的身体,随后阿骏将半开的门完全打开,信乃步走进教室里。
她刚一进教室,一件东西便映入视野之中。
信乃步一看到那个东西,便吃惊地张大了双眼,就像浑身发软一样驻足原地。
在桌上,摆着花。
早教室门口的第一排座位上,摆着一个小小的花瓶,里面插着白花。
「……!!」
信乃步一看到花便背脊发寒。摆上那种花,只有一种含义。在她因为害怕而变得一片空白的脑海中,不久浮现出刚才在社团活动时无意听到的,聊天派的谈话内容。
————「话说,死的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么?」
信乃步想起来了。
那么……这个是……
冰冷的东西在信乃步的背脊之上扫过。
插着花的花瓶,摆在去世学生的桌子上……信乃步在虚构作品中经常看到这样的场景,但从未亲眼目睹过。
信乃步不禁愣在了原地。
「……学姐?」
「!!」
信乃步被阿骏疑惑地喊了一声,猛然间回过神来,开始帮命站起来。
「唔……嗯,抱歉……」
信乃步地将目光和意识硬生生从散发着平静存在感的『那东西』之上拽开,以十分动摇的动作蹲了下去,颤颤巍巍地朝命伸出手去。
她一心想着尽快带上她离开这间教室,藉此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然而在靠近命之后,就算不愿意也还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命脖子上的红色病斑。这样的异常情况,让她一时间犹豫起来,不敢去碰。
犹豫。
畏惧。
但阿骏就在面前,她只好横下心来。
她将藏在胆怯之下,对病人感到恐惧而产生的自我厌恶,以及对需要帮助的人不能坐视不理的关爱之心,全部调动起来,下定决心。
她拼命去抑制在这异常状况面前跳得跟闹钟似的心脏,以及因为害怕而变得紊乱的呼吸,向命伸出手去,战战兢兢地将手放在她被色夏装之下包裹的肩膀上。
随后——
嘎啦、
布料之下动了起来。
「噫……!!」
她隔着衣服摸到了某种硬东西,那东西正在蠕动,传来骇人的触感。当信乃步触碰到命肩膀的瞬间,那种触感便传到了信乃步的手掌上,顷刻间令恶寒爬上信乃步的身体,令她全身冒起鸡皮疙瘩,猛然撒开了手。
「………………!?」
就算把手放开了,那种像什么东西爬来爬去一样恶心触感依旧残留在了手掌上。
惊讶、恐惧、恶心,这些感情让她心脏以及全身的皮肤感觉被揪紧,不禁发出屏息般的惨叫声,最后屏住呼吸,半蹲着僵在了原地。
嗖喽、
就在此刻。
眼角看到了会动的东西。
……咦?
在混乱之下,条件反射地向那边看去。
朝某种在动的东西看过去。将目光转了过去。
「咦」
滋溜、
从桌子里,蜂满溢而出。
大量的蜂,从教室的桌子里,满溢而出。
就是那张桌子。从那张摆着花瓶的桌子里面放课本的区域,为数可怕的胡蜂麇集成一大团,就像结晶的蜜糖融化之后流下粘性液体一般,满溢而出。
数不胜数的胡蜂一层摞着一层,爬上彼此的身体,在彼此的身体上爬来爬去,形成一团不断变形的东西。成团的胡蜂从桌子里满溢而出,粘附在桌子上,黑色与黄色在团块表面不规则地蠢动着。
那种东西,直到刚才还不存在……本应不存在的异常情景,突然之间出现在面前,信乃步屏住呼吸原地僵住。她的思考冻结了,动弹不得。
「…………………………!!」
回过神来的时候,世界已经静止了。
一切声音感觉都变得十分遥远,空气和时间如同玻璃一般静止不动。在这个冻结的世界中,只有那个胡蜂满溢而出的桌子,就像静谧的美术馆中展示的,富有生命且诡异的作品一般,不自然地活动着。
嘎啦嘎啦嘎啦、
嘎啦嘎啦嘎啦、
同时,还在发出非常细微的,微弱的声音……在静谧之中,一只只蜂的翅膀、足、躯体挤在一起发出来的,虽微弱但令本能产生拒绝的,令人作呕的声音。
在令耳朵刺痛的,声音遥远的静谧之中,只能听到那些声音。
在这样的状况下,意识就像脑髓就像被完全吸出一般透明,让信乃步只是茫然地凝视着眼前这个无法理解的作品。
在这意识游离,不自然的,静谧的,异样的情景之中,信乃步凝视着那堆斑点花纹不断出蠢动的胡蜂团,忽然间感觉到——————自己正被那团胡蜂盯着一般。就是这样的……一种感觉。
「学姐!!」
「!?」
信乃步被大声一喊,突然之间清醒过来。
就像忘记现实沉迷于节目之中时,电视突然被关掉一样,所有的东西全部消失,全身上下,包括周围的世界,就像出现了噪点一样,获得了现实感。
「……啊……咦……?」
「学姐,你怎么了?」
阿骏不解地从旁凑过来,凝视着信乃步的脸。
信乃步发觉自己刚才在幻想,随后转动视线,扫视这间教室,向『那张桌子』看去,但自然一只蜜蜂都没看到。
「啊……」
刚才那堆怪诞离奇的东西突然消失,就像叠在一起的幻灯片掉了一张一样。
当信乃步在这种落差之下像是脑内的保险丝熔断一般发起呆时,蹲在地上气喘吁吁的命微微抬起脸,朝信乃步看了一眼。
她的眼睛,焦点有些对不上。
她对然正看着对方,却像是穿透对方的脸,正看着脑袋里面的东西一样。命看着被自己这么盯着感到不安的信乃步,嘴巴微微地动了起来,从唇缝中编织出细微的话语
「……真木同学……劝你最好……暂时不要来学校……」
「咦……」
她的声音非常细,非常细。
就像被苦闷与呼吸稀释过一般,很细,很难听清楚。
「很危险……会被诅咒喔……」
「!?」
信乃步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命对自己说了什么,只是怀着恶心的感觉,呆在原地。她希望命给自己一个解释,可是命不再多说什么。不久,等麻痹解除之后,信乃步连忙开始去帮独自继续扶起命的阿骏,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信乃木把两人一直送到了校门外。
看到搀扶着命,一边不断向自己道谢,一边离开的阿骏,信乃步内心残留下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又黑又黏的不安。
在日薄西山的天空之中,不知不觉间卷起了厚厚的灰云。
正如命自己所说的。
命从第二天开始,就没再学校露过面。
话虽如此,以信乃步的性格根本不会请假不来学校。
命对她说过那样的话,让心中一直有股说不清的不安,即便回到家中也不曾排解,不过睡下去后一觉醒来,大部分还是消散了。因此,信乃步就跟平常一样,漫不经心地来到了学校。
到了学校之后,情况就跟平时不一样了。校园内进行了播报,要求全校临时集合。
然后,同学们遵循紧着班会时间到场的薮内老师的指示,纷纷离开教室,向云空之下的操场集中。
由于七谷中学对于人口密度较低的附近来说规模很大,所以乡下的学生占了相当一部分比例。学生们按班级列队,瘦小的信乃步几乎淹没在队列之中。
在操场上弥漫着的沙尘气味中,信乃步突然想起一件事,向周围环望。信乃步在寻找命的身影,但从自己的方位勉强看到的命他们班的队列中,却找不到命的身影。
命的身影照理说非常显眼,但还是没能找到。
——她果真没来学校么……
昨天的不安隐隐约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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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阿骏答道
信乃步扬起了无意识间垂下的目光,看着阿骏的脸。阿骏现在的表情并不轻松,看上去十分严肃并焦急。阿骏一边说,一边就像是探知学校里的氛围一样,在走廊上张望有没有人在。
信乃步不禁反问
「姐姐遇到了点麻烦。在学校里,我只能拜托学姐了」
哈啊……哈啊……
命垂着头,不出声,肩膀上下浮动,竭力地喘息着,蹲在冰冷的地板上。然后从那搭在衣襟之上不整齐的头发只见露出的白净脖子上,不知为何长着好像麻疹的红肿斑点,就像从衣服下面爬上皮肤的一般密密麻麻一片殷红。
只见一名少女就像躲藏着一般,屈身蹲在门后的墙角里。
她缩着身体,左右长短不齐的头发搭在她那看上去格外瘦小的身躯之上。光从这些就能完全看出来,她就是大阿骏一岁的姐姐,长壁命。
「学姐来得正好,能稍稍帮个忙么」
「咦?」
第三卷 送虫 二刻 话虫 (第2/3页)
她断断续续地说道,声音几乎让人听不见。阿骏没有理会,突然又摆出回过神来的表情,压低声音对信乃步说出了这样一件事
「就是平常的『发作』,没事的。症状很轻,回到家应该就会好了」
阿骏面对自己姐姐的状态表现得十分冷静,对不知所措的信乃步这样答道。
「是、是这样啊……」
从阿骏的口气听来,命这个样子应该是家常便饭。
相传,命罹患重度的心理疾病,因行为怪异与梦游症经常在外徘徊,而且需要定期或不定期去精神病院接受治疗,平时一直都要服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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