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送虫 二刻 话虫
信乃步在一片空白的头脑中,茫然地这么想到。
『被蜂蛰死的学生』的事,之前还只是在读书社里听到传闻。现在从校长口中听到通知,证明这是事实。其实信乃步从昨天开始,就偷偷在害怕这件事成为现实。
……『诅咒』究竟是指什么?
在隐隐约约的不安的煎熬下,信乃步脑中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最好暂时不要来学校,会被诅咒。
她一边回想命说的话,一边攥着自己的裙子,转动眼睛,向操场上列队的同学们,老师们,以及对面的学校建筑,扫视起来。
……被诅咒?谁被诅咒?学校么?
她在这样的感受下,看着学校,目光被眼前高耸的灰色校舍的,二年级教室所在的一排窗户吸引了过去。其中一扇所对应的教室,便是命班上的教室,里面应该有张桌子上,摆着花瓶。
从窗户可以看到那间无人教室的内部。教室白白的,死气沉沉,空空荡荡。她害怕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里面,会看到什么不好的东西,但一想到这样的情况,又不敢把目光从上面移开了。
「……」
感觉潮湿的操场空气中,到处充斥着肉眼看不到的诅咒。
在沉甸甸的阴云之下耸立着的空旷学校中,能够感觉到去世的学生好像在里面。
但是,在信乃步独自想着这些的时候,默哀开始了。
『————默哀』
校长一声号令,因为想事情而基本什么都没去听的信乃步,也连忙闭上了眼睛。在闭上眼睛,眼前变得一片漆黑之后,周围本来略微残存的私语与喧闹,以此为分界线完全消失了。
————鸦雀无声
宽阔的操场上,充满了黑暗与沉默。
信乃步作为其中的一员,静静地闭着眼睛。
眼皮之下布满杂点的黑暗,鞋底踩在土上的粗涩触感,压在全身的凝重沉默,周围大批学生的微弱气息。
「…………」
站在林立的气息之中,信乃步莫名其妙地感到不安。
在潮湿发粘的黑暗中,过敏的意识与皮肤感觉,产生出非常活灵活现的错觉……就像有什么东西正从什么地方看着自己,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自己背后。
在黑暗中,妄想就像腐水一样渗出来。
息、息……她明知那是错觉,明知自己有爱妄想的毛病,但依旧无法减少这样的妄想产生。
但是,那真的是错觉么?真的是妄想么?
在闭着眼睛的自己周围,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生么?
息、
伴着呼吸的沉默……以及气息。
叽啦、
仅仅在这充满压迫感的感觉中,仅仅在自己的脑中,看不见的『某种东西』……在动。
在默哀的黑暗中,在脑中,黑色的妄想密度迅速增加,呼吸渐渐变得急促。
若是此刻睁开眼睛,搞不好会看到某种可怕的东西……这样的害怕想法,勒紧她的脑袋,勒紧她的胸口。她没有见过的,被胡蜂蛰死的学生的样子,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感觉那个人正从那间教室的窗户俯视着自己,正站在自己身边的黑暗中。
黑色的气息,缓缓地,却又像压过来一般,伸出手。
「………………!」
沉默十分凝重。
默哀的事件感觉长过头了。
「…………………………!」
信乃步感觉就像要被默哀的时间压垮一样,呼吸渐渐变得艰难。
从黑暗中伸过来的气息之手,已经逼近到了快要碰到肩膀,快要碰到脸颊的距离。正当她害怕的喘不过气来,不敢睁开眼睛的时候——————
『……默哀结束』
听到了嚣张的声音。
信乃步……
睁开了眼睛。
「……」
妄想与气息同时消失,自己周围恢复成原来的操场,学生们正在周围列着队。
刚才散发着鲜明的气息,甚至就像能够看到一般的各种东西,全都在睁开眼的那一刻消失无踪。
在扬起的视线前方,二年级教室的窗户里,同样什么也没有。
校长在讲台上一边看着手中的资料,一边用那不清晰的声音开始讲解预防被蜂袭击的注意事项。
…………
全校集会结束,学生们陆陆续续地返回校舍。
信乃步混在学生们之中返回二楼,发现有一个不足十人的小集团聚集在走廊上,平时不会看到这样的情况。
「……」
许多学生对这群人摆出嫌碍事或觉得奇怪的表情,一边用余光看着他们一边从他们身旁通过,很少人停下脚步或加入其中。信乃步对这种情况觉得奇怪,也从他们身旁擦身而过,打算侧眼看看。但是,她猜到这群人聚集的目的之后,表情略微地僵硬起来。
……这群人,是在那间教室前面聚集起来的。
他们全都在向里面张望,大概是在凑热闹。
他们看的,应该就是信乃步昨天看到的,那个摆着花瓶的桌子。这帮兴趣恶劣的家伙在今天的全校集会上知道有同学被蜜蜂蛰死,然后专程跑过来看去世同学的桌子。
看那种东西究竟有什么意思?
信乃步带着几分厌恶的感情,从他们身旁走过。在正要过去的时候,她用余光向聚集在那里的学生们瞥了一眼。她本来见识一下喜欢凑热闹的家伙都长什么样子,可是映入她眼中的却是始料未及的情景。
「……!?」
然后信乃步混进那些神经大条的人中间,不禁呆住了。
当信乃步将目光转过去的时候,教室里面的景象,以及『那张桌子』从人缝中露了出来。
问题在于那张桌子。桌子跟昨天信乃步看到时完全不同。
花没有了……不,话是这么说,但并不是花瓶被撤去了。花瓶还是摆在桌上,只有插在里面的花从中抽了出来,桌肚子里放课本的地方也被弄得乱七八糟,里面的东西散乱出来。
水从花上下往下滴,滴在座椅上。
这怎么看都是被人搞过恶作剧的样子,可是尽管情形如此恶劣,已经在教室里的,那个去世学生的同班同学们却对那张桌子视若无睹。
……怎、怎么回事?
信乃步一时间呆住了,望着那张桌子。
聚集在入口的围观人群也都看着里面那张桌子,从他们脸上的表情看上去不大像是起哄,更像是对这个现象感到困惑。
这简直就像霸凌现场。信乃步对这种十分敏感的感觉,如此告诉自己。
——为什么?怎么回事?被蜂蛰到意外神往的学生,究竟哪里不好,要被同班同学如此对待?
「…………」
信乃步在混乱之中,感觉一股冰冷的感觉窜上背脊。
思考不断地运作,大概从时间上算只有短短几秒钟。
但是,这些思考被突然打断了。信乃步的手,突然被人从身后拉住。
嘎!
「噫……!?」
手腕被突然抓住,信乃步下意识地用力一抽。
这种感觉,让她只能想到是被霸凌集团给逮到了。她内心充满了遭受霸凌的孩子的那种恐惧,在心中发出惨叫,一下子陷入恐慌状态。
浑身发软的信乃步,无助地从围观的人群中被拉了出来,最后被带到了走廊的角落。这个时候,信乃步总算看了眼抓住自己手腕的人。她心脏砰砰乱跳,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总算意识到对方比自己个子要矮,而且是自己认识的人。
将信乃步带过来的,时读书社里的同级生,在聊天派里,昨天没有参加活动的猿枝万智。就是那个个头很小,很喜欢闹,总时跟着学姐们,被当成跟班的万智。
在信奈步的印象中,她就是学姐们的跟班。
信乃步虽然跟她是同级生,但没有学姐们在中间的时候,跟她一次话都没说过。而且不论是从自己的角度还是从对方的角度来看,都完全不需要跟对方搭腔。
「咦……」
「真、真木同学……」
万智面对困惑的信乃步,抓着信乃步的手,说道
「我、我有件事想拜托真木同学……真木同学,你跟那个长壁同学是不是关系不错?」
「咦?」
信乃步只能吃惊地回应。她说自己跟命的关系好,信乃步既无法否认也无法肯定。而且她不知道万智玩什么在这种地方说起这件事。再说了,她根本搞不懂万智为什么必须主动跟自己搭话。
但万智完全不理会信乃步想如何回答。
万智就像被什么紧闭着一样,容不得斟酌或酝酿,探出身子对信乃步说道
「这、这是我毕生的请求!请你去拜托长壁同学!」
这是在恳求。
「拜托?咦……?」
「长壁同学不是有灵能么!?拜托了,救救我!」
灵能?救?信乃步不知道万智在说什么,而且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话。
但是——
「我……被诅咒了!」
万智就像大叫一样,对困惑的信乃步这样说道。
然后——
「虽然都说柚本君是被胡蜂蛰死的,但那不是意外!其实是自杀!」
「咦……?」
万智的声音,前所未有地颤抖着。
抓住信乃步的手也在颤抖。
信乃步感觉万智抓自己的手的方式,突然间变得就像紧紧抓住扶手一样。
信乃步看着紧紧依靠着自己的万智,茫然地愣在原地,没办法立刻作出回答。
面对从未经历的过的状况,信乃步的头脑之中,只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怎么办。
「!」
信乃步一听到这件事,心里立刻打起寒战。
台上的校长对学生们扫视了一遍,开口了。尽管平时说话带着几分献殷勤的感觉,甚至让人有些脱线,但现在的口吻十分沉重严肃
『……呃,应该已经有人知道。事情发生在上周,我们学校的一名二年级学生,不幸被胡蜂蛰伤,丧生了』
——果然是这样。
如果这件事成为了事实,那么自己在命的教室里看到的东西,以及命跟她讲的事情很可能就不是错觉了。信乃步不想知道这种事,她对诅咒这类东西基本持相信的态度。而且,命似乎时真的拥有灵感应力之类的能力。
她对自己身处的地方,还有周围的空气,产生一种难以名状的畏惧。校长的声音从有些破音的扬声器中传出来,响彻操场,而大批的学生在操场上列着队。信乃步从这番情景以及宁静之中,感受到了某种非常冰冷,非常扭曲的感觉。不安的感觉在她的皮肤之上,以及皮肤之下,隐隐约约地逐渐扩散开来。
信乃步对于自己正站在命说过「最好暂时别来」的学校里,突然感到不安。
嗖、
「呃……」
这个时候,嘈杂的大批学生也基本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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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在信乃步心中重现。这个时候,校长登上的前方的演讲台。个头矮身子胖,谢顶了的校长打开了有些破音的麦克风,在杂音之中进行了一番操作。
她一点一点地环望。
并一点一点地思考。
……是谁在诅咒?去世的学生么?为什么?
在她脑中鲜明地浮现出那个摆着花瓶的桌子,以及从桌子里涌出大团胡蜂的情景。
闷热的微风在云空下拂过,信乃步身上略微地冒起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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