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太爷爷离世

    总感觉这烟袋有些眼熟，尤其是烟杆上挂着的那个装烟丝用的黑布袋子，可一时间我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兴儿，”五年多了，乌爷爷一直都是喊我的大名，这还是他第一次喊我的小名，“如果……”

    唯一不同的是，外面那个人的头发是黑色的。



    “外面那个应该就是你的老太爷，他……下午两点前后去世的，我有幸见了他最后一面，你们家现在正在忙着为他操办丧事。”



    乌爷爷的语调平静而哀伤，说完，他从上衣兜里掏出一个旧布袋子递给我，“拿着吧，这是你老太爷托我转交给你的。”

    听到太爷爷去世的噩耗，我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但这个噩耗同时在告诉我另外一件事，那就是我的家人、海岛以及岛上的居民，除了太爷爷外，依然安好。



    太爷爷生前并不喜欢我，对他，除了太爷爷这个称谓，我实在没有任何感情可言。从我出生到我五岁“死去”，与他言语交谈最多的一次还是在幻境的死孩孤地儿。

    终于进家，走在后面的我急急地回身将家门闩好，并使劲拉了把，确定从外面无法打开后，这才放心地走进内屋。



    乌爷爷已经坐在灶屋吃饭的小板凳上，见我进来后，他将我的凳子摆放到他斜对面，示意我坐下。

    刹住脚步，因惯力身体保持前倾的动作，我紧张地扭头向身后看去，当确定是乌爷爷后，我调整了下不匀的气息，一脸尴尬地折转身迎向乌爷爷走去，但眼角却依然谨慎地扫视着远处的那个“人”。



    “不用看了，走吧，回家再说。”乌爷爷说完，当前向家里走去，我亦步亦趋小心地跟随在他身后，调齐所有的感官，密切留意着四周的动静，唯恐那个“人”会趁我放松警惕从背后偷袭我和乌爷爷。

    乌爷爷平时很注意养生，烟酒这些东西他从来都不沾，可此刻他的手里却拿着一个长杆大烟袋，我偷偷看了眼，被烟熏得黑了吧唧的烟袋锅里是空的。

    我不知道他到底想要说什么，说话吞吞吐吐可不是他的风格，那会儿刚来他家时，尽管他长久不与人交谈而舌根生硬，表达费劲，但也从不支吾其词。

    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尽管我没有看清飘在外面树林里的那个人的样貌，但那人的外形竟然与印象中的太爷爷如此相像。

    我没有急于开口问乌爷爷，而是在从记忆里努力寻找这烟袋的来历。猛然间，一个人的身影闪过我的脑际——太爷爷。



    与此同时，我想起了太爷爷的样貌，黑衣黑裤，因为患有腰间盘突出，他总是佝偻着腰，尽管头发全白，但他从不剪，头顶总是挽着一个像老道士一样的发髻。

    前进的步伐改为倒退，我双眼一瞬不瞬地紧盯着那个“人”，因为注意力都放在那“人”身上，当我撞到身后一个人时，我忍不住发出“啊”的一声尖叫，斧子掉落我也顾不得捡，更不敢看被撞的人是谁，撒开腿就往家跑。



    “你瞎跑什么呢？！”刚跑了没几步，乌爷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因为脑筋绷得太紧，我没有留意乌爷爷的声音里透着难掩的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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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真切，可随着距离拉近，我震惊地发现，那人居然还在，但却不像起初那般站在地上，而是飘在半空。这让我忍不住联想起死孩孤地儿里的那些骷髅。

    我甚至怀疑我五岁那年的假死是他一手促成的。所以这五年多以来，我认为我是恨他的，我将我失去影子以及有家归不得的责任都归咎到了他的头上。



    可当我打开袋子的那一刻，积累了五年多的怨恨随着眼泪化泄掉，我也才明白，有血缘关系的牵引，再多的恨也无法恨却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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