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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少年初登黄金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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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后三日,赛戈莱纳静卧在床,加布里埃拉嬷嬷偶尔过来查看一下伤势,大部分时间都是艾瑟尔陪着他。艾瑟尔一心想听《神曲》,恨不得日夜都守在床边,赛戈莱纳乐得有人聊天,便一句一句慢慢把《神曲》吟出来。艾瑟尔夙愿得偿,听的如痴如醉,几次感动得双手捂面哭出来,喃喃世间怎会有如此精妙的诗篇。她怕人发现,不敢抄录,便随听随背,有时记得不清,还教赛戈莱纳倒回去重新背来。花了三天时间,刚刚诵完地狱篇与炼狱篇的一半。



    这三日里,赛戈莱纳也曾托艾瑟尔出门偷偷打听,得知那夜搜捕并无结果,魔手画师似也逃之夭夭,不知那株四叶三叶草最后落到了谁的手中。艾瑟尔凭着贝居因会的名头,在城堡内穿梭自如,亦打听到奥古斯丁被关去了城堡下的水牢,暂无性命之虞。

    待得马车进得城堡,城堡内院又是另外一种景象。徽帜百张,家纹林立,半空中还有横幅招展。内院广场内有几十条长桌分列排开,少说也有几百位宾客,把广场摆了一个满满登登,一百多名仆役流水价般穿梭席间,端上佳肴,撤去餐盘。有十几条猎犬汪汪紧随其后,指望能分些残羹冷炙。四周走廊里站着聘请来的乐队,鲁特琴,三弦竖琴、风笛、响板一应俱全,奏些引人食欲的轻快小调。这里坐的多是塞尔维亚及匈牙利各地贵族领主、骑士、诸手工行会会长、商会和寻常武林帮派,比约齐等人便在这其中。



    今日恰是斋戒日,公爵笃信基督,举凡烤鹿肉、熏肠、灌猪肠、烧鹅等一概欠奉,餐桌上多是水鱼、河鲜与蔬菜,还有些水果温桲、南瓜布丁之类的甜品,空气中大有鼠尾草与肉桂的浓烈味道。



    马车径直从人群中穿过,一直开到主堡入口处方才停住。公爵的独子亚诺什身着圆心锦服,早在阶下迎候。他不待马车停稳,上前一步拉开车门,恭恭敬敬道:“贝尔格莱德公爵举族恭迎贝居因会院长大人圣驾。”


    加布里埃拉嬷嬷把手伸过去交他扶住,迈下马车,细细端详了一圈,笑道:“你倒有几分你娘亲的眉眼。”亚诺什道:“圣驾莅临,我娘亲欢喜的不得了。若非碍着祖制,她只怕早去客馆见您了。”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亚诺什看到艾瑟尔从车上下来,愣了愣,带着敬畏神气道:“这位莫非就是圣女大人?”



    艾瑟尔满脑子想的尽是《神曲》,没提防脚下踩到了裙边,哎呀一声,一个趔趄跌下车去,亚诺什箭步向前一把扶住。艾瑟尔惊魂未定地细声道谢,声如蚊子般大小。加布里埃拉嬷嬷轻叹一声,说道:“倘若圣女这等冒失,只怕老院长早便气死了。也就是我命大,一时半会儿还气不死。她是我最小的弟子,叫艾瑟尔。”

    赛戈莱纳看到普罗文扎诺坐在右首第一条桌子,表情威严,两条白眉拧在一处。罗慕路斯、切丽与萝丝玛丽垂手站在他身后,一步也不敢挪动。他多看了那萝丝玛丽一眼,那小姑娘面色苍白,几无血色,不知是否被自己拍中那一掌后还未痊愈。



    而在普罗文扎诺邻座,却挤着三个戴着方帽的古怪老头。这三个老头一般干枯模样,俱是留着山羊胡须,鼻梁上架着副小眼镜,袖着手互相嘀嘀咕咕,行动滑稽。带路的小厮忍着笑,偷偷说出他们来历。原来这三个老头乃是科隆大学,美因茨大学与海德堡大学三校联盟的教授,只是不知为何备受礼遇,座次竟不低于普罗文扎诺。



    小厮带着二人来到左首第一条桌子坐定,端了两杯煮苹果过来。赛戈莱纳怕被别人看出破绽,只得低着头。艾瑟尔见院长不在,心中不安,便不停询问赛戈莱纳《神曲》细节。赛戈莱纳哪里敢大声回答,便支吾应对。好在加布里埃拉嬷嬷只是去叙了个旧,很快便回转过来。她坐下以后,对赛戈莱纳道:“公爵夫人乃是我贝居因会之人,老身已与她说有位罪人祈求公爵宽衍,公爵夫人已答应下来。”赛戈莱纳感激道:“嬷嬷您如此回护,真是无以为报。”嬷嬷淡淡一笑道:“圣母慈悲为怀,我辈自当效法先贤。何况老身还有事要你助我。”赛戈莱纳道:“只要嬷嬷有求,我自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嬷嬷伸手拍拍他肩膀,和蔼道:“如今还不到时候,咱们且安享寿宴罢。”



    正说间,忽然号角声呜呜大作,鼓声大振,厅内宾客一起站起身来,齐刷刷朝门口望去。赛戈莱纳见到一位身着骑士甲胄的矍铄老者步入大厅,这老者须发皆白,虎目狮鼻,身躯矮小结实,宛如奥林帕斯山巅一块顽石。他走起路虎虎生风,铠甲铿锵作响,亚诺什与其他几位将军簇拥在侧,竟要快步方能跟上老者步伐。正是名震中欧、阿拉伯诸国的贝尔格莱德公爵卢斯维科•匈雅提。



    赛戈莱纳这时却留意到,在公爵身旁还有一人。这人身披灰袍,身高体瘦如竹竿,面露苦容,竟似生来就不曾笑过。他胸前悬着一个小十字架,赛戈莱纳忽然想到,这人怕不就是迈耶长老所说的圣方济会在贝尔格莱德的长老?亚诺什唤他叫做卡皮斯特拉诺,名字却长。



    公爵走到大厅中央,朝四下挥了挥手,不怒而威,厅中霎时静下来。公爵环顾一圈,大声道:“今日老夫寿辰,诸位英雄贵客肯拨冗来陋处做客祝寿,实令匈雅提全族蓬荜生辉。我贝尔格莱德地薄人穷,唯有好客之道亘古不变。塞尔维亚有句俗谚:朋友之来,邀以美酒;豺狼之来,待以矛枪。贝尔格莱德上蒙天主护佑,下承民心,甘为基督世界屏藩,虽死不移。天佑吾国,天佑吾民!哈里路亚!”



    最后三句公爵说的气壮山河,中气十足,震得穹顶嗡嗡作响。周围宾客齐声赞了句“好!”厅外及城外的诸人虽听不到公爵讲话,听到宾客齐声呐喊,也纷纷欢呼,贝尔格莱德城堡内外一时极是热闹,声震层云。



    公爵说完,转身落座。亚诺什与卡皮斯特拉诺分坐在两侧。亚诺什冲膳食总管丢了个眼色,膳食总管立刻拖着长腔儿尖声道:“上酒。”立刻有十几名仆役端着酒樽走上前来,三人一桌,有条不紊地擦杯、倒酒,顷刻间大厅内每一位宾客跟前都有一杯满斟的葡萄美酒。



    公爵端起酒杯,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宾客以为他要祝酒,纷纷捏好酒杯,屏息宁气,只等主人发话。不料公爵却声音一沉,朗声道:“今日各路英雄来得可不少,老夫有几句话要说与列位。”他手持酒杯缓步走到大厅中央,这里正对着穹顶,有扩音之效,院里的人也便能听个仔细。老公爵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扫视四周,其目光明澈锋利,休说旁人,就连普罗文扎诺和加布里埃拉嬷嬷心中都一阵凛然,暗暗赞叹这老人的锐气,全无迟暮衰朽,更看不出是个罹患美杜莎之泣的病人。



    老公爵道:“老夫贱辰,实是不甚重要,今日借这名头聚集英豪,却是为了与诸位商议一件大事。”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他要说些甚么大事。公爵蚕眉一竖,口气转为沉痛道:“列位知道,奥斯曼土耳其身为异教之国,对我欧罗巴之地觊觎已久,未有一刻停息。如今瓦拉几亚、特兰斯万尼亚已告陷落,塞尔维亚全境亦已沦为附庸,东欧已是岌岌可危,唯有我贝尔格莱德坚守至今,不曾让苏丹得手。”



    众人皆知这老人并非胡吹大气。贝尔格莱德稳守三十年,奥斯曼军数次围攻,都被老公爵击退,这才保全萨瓦河、多瑙河以北的基督世界领土,上下无不钦佩。院外就有人高喊道:“老公爵劳苦功高,我们都是记得清楚的!”厅内之人自矜身份,不愿多言,却也都微微点头。



    老公爵又道:“只是奥斯曼土耳其如今兵势浩大,自攻灭瓦拉几亚以后,彼水军便可循多瑙河一路西进,与南塞尔维亚从水旱二路夹攻贝尔格莱德。我城中军民不曾怕死,但一座孤城,绝难支撑。倘若此城有失,奥斯曼苏丹便可突破萨瓦河天险,攻入欧罗巴腹心,届时只怕是王道不统,教难再临,万千之众都要沦为苏丹奴仆!”



    众人听了,都默然不语。奥斯曼苏丹这些年来骄横跋扈,东征西讨,实在是自蒙古之后的欧罗巴第一大患。公爵又道:“回想当日十字军数次东征,群王毕至,义士咸集,上帝之旗,飘于圣都耶稣撒冷,大大地煊赫我基督威名。我等子孙,难道还不及祖先信心坚定么?”他“唰”地拔出宽刃长剑,猛一挥剑,把那花篮斩为两截,喝道:“我等世人,是为彰显神的福造,却不是为了劳什子寿宴!请诸位与我在此盟誓,回返诸国后,请尽发欧罗巴信士,来此抗奥斯曼兵锋!”



    原来公爵是想让欧罗巴诸国蹈袭前例,再组织一次十字军,来襄守贝尔格莱德。有整个欧罗巴为后盾,他便毋需惧怕苏丹大军了。卡皮斯特拉诺这时亦开口道:“倘若有哪位义士愿留下来守城,我等亦是无上欢迎。为基督流了血的,基督必给他们成全;为基督涂了膏的,他日基督必在天国给他涂了。”



    院内来的多是各地来的贵族年轻骑士、小领主和行会成员,听到公爵这么一番慷慨激昂的鼓动,纷纷亮出手中兵器,仰天高喊:“守城!守城!”当下就有百余人慨然起身,表示愿守贝尔格莱德。赛戈莱纳偷偷看过去,普罗文扎诺表情丝毫不为所动,罗慕路斯倒是流露出钦佩神色,手握锤柄,几次跃跃欲试都被恩师眼神挡回;那三个教授似乎争执起来,个个鼻子红亮,语速极快,还连连比划手势,根本听不清楚说些甚么。



    就在这时,一名卫兵匆忙跑进院子。这人汗水肆流,显然已跑了一段长路。厅外护卫把他拦下,这人急道:“我有要事禀告公爵大人,却耽搁不得!”情急之下,他扯着脖子高声叫道:“公爵大人!奥斯曼苏丹遣使贺寿,如今使者已经到了门口了!”



    这一句话,不啻晴天惊雷,众宾客一阵大哗。真是说尼禄,尼禄到,公爵方才说要重整十字军军威来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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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瑟尔一听,大为欣喜,双手轻扶床头,脑袋不觉朝赛戈莱纳靠去,与刚才拒人千里截然不同。修女不能施粉黛香精,赛戈莱纳却闻到有股淡淡体香传来,知道她与尤利妮娅一样是天然幽香,心中舒坦,并不说破。她胸前呼吸起伏,颤声问道:“你说你能背下来,可是真的?”赛戈莱纳道:“自然是真的。”



    艾瑟尔喜得闭上双眼,双手拄在床头道:“天主啊,感谢您对我的恩赐。”她忽觉自己失态,面色绯红,偷偷瞥了赛戈莱纳一眼,见他并无异状,遂扭捏道:“我是在一个俗家姊妹那里看到《神曲》的抄本。她每日去静修堂里默祈,我便偷偷去她床边看上几页。但丁写的真好,隽永精致,意味深长,可比圣咏读着都慰帖呢。可惜那姊妹很快离开贝居因会,抄本也被带走,我一直不曾读完,心中遗憾,又唯恐院长大人知道。后面又写了些甚么?你能背给我听么?”她开头还娓娓道来,说到后来口气却变得急促,显是求书若渴。


    但丁的《神曲》虽甫一面世便广受赞誉,但却为正统派所不容,说其中多有臧否诲淫的词句,是以当时女修士是绝不准读的。赛戈莱纳见她双肩瑟瑟发抖,有了几分愧疚,便宽慰道:“我不去说与嬷嬷知便是,何况《神曲》本是好书,又怕甚么了?”



    艾瑟尔听了他称赞《神曲》,大出意外,一双妙目璨如群星:“你也读过?”赛戈莱纳得意道:“自然是读过的。”艾瑟尔道:“能问……呃……请问在哪里读的?”赛戈莱纳哪能告诉她自己是在绝谷底下卡瓦纳修士一句句教的,便支支吾吾道:“呃……是在一处教会,那里藏书甚丰。”艾瑟尔大为羡慕:“你定是看了许多遍。”赛戈莱纳道:“莫说看了,我甚至句句都背的出来哩!”


    赛戈莱纳笑道:“此事甚易,加布里埃拉嬷嬷既然教你来照顾我。我这几日便慢慢背诵给你听好了。”艾瑟尔惊喜无加,不知该如何感谢才好,把床边的蜜碗端过来道:“你喝你喝。”手里一颤,碗里的蜜水洒了出来,黏糊糊地浇了赛戈莱纳一脸。她情急之下,扯下头罩去擦拭,这时赛戈莱纳才看到她原来留了一头褐色长发,褐亮如油。


    贝居因会的告喜三圣丸果然药效显著,到了第四日,赛戈莱纳腰伤已经好了七八分。这一天一大早,就有公爵府上的一辆双马四**车来到客馆门前恭候。加布里埃拉嬷嬷让艾瑟尔给赛戈莱纳找了托钵僧袍,拿个一顶宽檐风帽戴上,只消低着头,便没人能看到他相貌。


    远远的还有一处平阔处的草地被整平拍实,四周拿木栅栏圈住,不教人进。欧罗巴风俗尚武,尤以骑士为甚,举凡大小庆典,都要来上一番决斗方才尽兴。等下寿宴结束,少不得会有各地来的贵族骑士在此争斗。这些老百姓倒有一大半是为了看这个才来的。

    有专门的执事迎上去,引着加布里埃拉嬷嬷、艾瑟尔与赛戈莱纳一齐上了马车,车夫一声喝叱,马车便隆隆朝着城堡开去。这一路上城镇各处彩旗飘飘,喜气洋洋。贝尔格莱德公爵力抗奥斯曼入侵数十年,深得民心,是以他的寿宴也是举城同庆,有如收获祭一般热闹。



    马车到了城堡之下,赛戈莱纳偷偷掀开窗帘去看,不禁倒抽一口凉气。眼前好大阵势,整个护城河边俱被支起数顶极大的帐篷,俨然如一个集市。这里招待的都是贝尔格莱德普通市民与附近农民,他们进不得城堡,就在帐篷附近玩耍,小商贩、理发师、药剂师和若干杂耍艺人嘶声叫卖,还有趁机卖赎罪券的教士,一时间摩肩接踵,人生鼎沸。公爵府专有人熬了数个大锅的肉蔻蔬菜浓汤,配着垛好的黑麦面包,来者都有一份,共祝公爵福寿。还有些人偷偷拿来农家私酿的烈酒,就蹲在土坎上且喝且嚼,且看且听,好不惬意。

    嬷嬷交待完,起身走出房间,去了隔壁屋子安歇。艾瑟尔把木床铺好,放了一杯蜂蜜与艾草调成的饮料在旁边,又抱出一条博尔图毡毯给赛戈莱纳盖上。嬷嬷不在房间里,她作起事来从容多了,不似之前手忙脚乱。赛戈莱纳躺在床上,侧头道:“这位姐姐,多谢你啦。”艾瑟尔瞪了他一眼,促声道:“我已绝志事主,不要与我交谈!”赛戈莱纳见她面容窘迫,戏耍之心大起,忍不住逗趣道:“彼得后书里有言:‘务要尊敬众人,亲爱教中的弟兄。’你怎地忘了?”艾瑟尔脸色一扳,手里却有些慌乱,连忙正色道:“经中亦说‘人若爱生命,愿享美福,须要禁止舌头不出恶言,嘴唇不说诡诈的话。’你既是福音传人,怎可以出言如此轻薄?小心掉进耶路撒冷底下的火湖里!”



    赛戈莱纳一听,笑道:“耶路撒冷底下的火湖?姐姐你定是看多了阿利盖利•但丁的《神曲》。”历来基督教对地狱之所在莫衷一是,唯有《神曲》里提及地狱入口在耶路撒冷,是以赛戈莱纳一听便知。艾瑟尔听了他的话,吓得面色更显苍白:“我……我只是无意中看到,从不曾偷偷去读的。”

    第十一章 少年初登黄金台 (第2/3页)


最是养身。只是不要让旁人知道他在这里。”她既知赛戈莱纳是马太福音传人,于是改口称为“弟兄”。

    亚诺什道:“这位姊妹的举止,教人想起当日修蜜莉安的风范,”修蜜莉安是二百年前布鲁日女修道院的一位修女,修持虔诚。她一日在溪边取水时摔了一跤,不意竟在水中倒影见到耶稣,从此名声大噪,这典故人人皆知。亚诺什拿修蜜莉安来比拟艾瑟尔,既免了她的尴尬,又赞了她有见主的福缘,一席话说得极为得体。加布里埃拉嬷嬷不禁暗暗赞许。



    这时赛戈莱纳也从车里钻出来,他曾见过亚诺什,把帽檐压得低低的。加布里埃拉嬷嬷知道他的苦衷,便对亚诺什道:“这位弟兄是萨尔茨堡托钵僧会的修士,与我会有些渊源,便一起带来了。他是方外之人,你不必招呼,快带我去见见你娘亲罢。”



    亚诺什虽觉托钵僧带风帽有些古怪,但听嬷嬷这么一说,随即说道:“这位弟兄,我贝尔格莱德的大主教卡皮斯特拉诺亦是托钵僧会中的长老,等下你们可以多亲近亲近。”赛戈莱纳划了个十字,却不敢说话。亚诺什唤来一个小厮,让他带艾瑟尔与赛戈莱纳入座,自己引着加布里埃拉嬷嬷去见公爵的亲眷。


    艾瑟尔与赛戈莱纳进得大厅,两个人都是一惊。这厅内装点的极为华贵恢弘,帆柱穹顶,珐琅雕边,端的是金碧辉煌。大厅正中摆着一张主桌,左右分别列着十几张长条桌,桌上铺着红布,每桌还摆着数尊银制烛台和一些椰枣、无花果盘。大厅后廊站着三、四十个白袍唱诗班,轻声歌咏,声虽不大,却在穹顶回音阵阵,缭绕不去,大有圣洁气息。中央还立有一个花篮,其中百花竞艳,种种名色不下几十种,有绢带上写着“愿主赐福于虔诚之人”字样。



    厅内除去主桌尚空,其余大部已坐满了人。江湖上的几大名门大派都派了使者来,其余如汉堡剑派掌门、汉萨同盟七十二都市卫队总长霍亨、条顿骑士团副团长康拉德、加泰罗尼亚佣兵队,以及美第奇、佩卢奇、霍克斯泰特尔等银行大族等等,也都派了头面人物。一时几乎半个欧罗巴的武林菁英,济济一堂俱会于此,竟似是个英雄大会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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